第81章(2 / 2)

阿朵摇了摇手指,笑得灿烂:“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苗人从不会以多欺少,我们向来以少欺多。”

这句话又让玉燕想起当初在寨子里,不小心看见阿朵饲养那些蛇虫的场景,甚至她和玉蝶现在中的蛊,她们到现在都没弄懂怎么着的道。

“你看你不过是个侍女,就做好你侍女的职责,我都给你们俩找好借口了,你们就佯装被迫无奈吧。”

阿朵对玉燕眨了眨眼,就笑着离开了,远远地还能听见她身上的铃铛声。

☆、第85章 第85章

85

选妃宴就在三日后, 时间赶得很急, 又事关巴南,秦艽没办法随心所欲,只能一切都听从阿朵和达努的。

秦艽想着要进宫,至少要准备些合适的衣裳,阿朵却说一切早就准备好了。

当阿朵拿出那一套刺绣繁复的苗服,和精致华美的银饰,秦艽除了在心里感谢大祭司,也说不出什么。

看得出这是一套盛装, 她不太分得清苗人之中地位的划分,总而言之这种盛装她只在寨子里比较重要的时候见到过, 却不及眼前这套十之五六。

阿朵似乎很慎重其事,到了当日就让玉燕玉蝶帮忙提前准备。据她所言,达努已经提前进宫赴宴了,他们赶在黄昏前入宫赴晚宴就好。

秦艽换上那身盛装, 上身是件宝蓝配紫红的宽袖对襟褂子, 本来宽松的袖子在袖口束紧, 袖口上绣了大片刺绣, 常人看不出,但秦艽在寨子里待的久, 知道这是五毒和一些咒文。褂子上配以银绿色流苏云肩,上面照样是大片刺绣。

下身是极短的细褶裙, 一层一层缠绕腰间, 苗女多穿裙, 一年四季如此,短裙的层数越多代表家境越富裕。短裙之外,再加围,不过这次的围和平时秦艽穿得苗服不一样,不再是一整片,而是十多条五彩镶边,末端悬挂银饰,宛如凤凰华丽多彩的尾羽。

绚丽的紫红加上夺目的宝蓝,再点缀黑、红、绿、蓝、黄几种颜色,苗服向来用色大胆,越是盛装颜色越是鲜艳,刺绣越是多,可这一切加起来不让人觉得眼花缭乱,反而多了一种异样的绝美。

当然苗服的盛装还不仅如此,还有精致华美的银饰,银饰越多越郑重,可这一次秦艽没听阿朵的,顶着这么大一堆银饰进宫,估计她连路都走不了。

最后阿朵折中,把戴在头上的银饰拆分,给秦艽梳了个凌云髻,上覆莲花宝冠,发髻正中插了朵紫红色的花,鬓旁插了几朵银制的鬓花与一朵银制的鬓唇,鬓唇上细细的流苏垂在秦艽眉梢上侧,衬着她眉心的那抹银色的花钿,灵动而不失雍容,清艳而格外妖娆。

这是秦艽第一次做这种打扮,等收拾好站起来,连阿朵都不禁有几分恍惚。

吩咐玉蝶看好两个孩子,秦艽和阿朵一同出了院子。

正值落日西下之时,已经有马车在外面等着了,这条甬道并列着好几个院子,似乎都有着同样的目的,所以不止一条队伍等在此地。

忽的,就见一大团花团锦簇撞入眼中,如此浓郁和艳丽的颜色,都不禁多看几眼,却只看见女子白皙绝美的侧脸,等再想去看,人已经进车中了。

“那是?”不远处,一个同样盛装打扮的女子,感觉眼睛针扎似的疼,不免问了一句。

大宛国的使者当然没忽略这一幕,却是眼中闪过一抹忌惮。

“那是巴国夫人的女儿怀南郡主,这群苗人是疯子,惹不得。”

为何会有如此觉悟,那就还要说起之前。

值此盛事,各番邦各族的使节都来了,四方馆中龙蛇混杂,人多就容易闹出矛盾。大宛是大梁的附属小国,乃西域三十六国之一,说是国,其实就是个小城,但此地盛产良驹,元平帝爱马,自然对大宛颇为另眼相看。

对上,大宛只是附庸的小国,对其他同样附属的小国,大宛仗着这点另眼相看,颇为瞧不起人。其实应该都是老相识,这些番邦小国各族使节隔上几年就会来一趟长安,苗人这是第一趟来,熟人中突然混杂进了一个异类,这群异类穿着打扮格外与人不同,说的话别人也听不懂,又听说不过是群南蛮,于是苗人就被排挤了。

这次进贡的队伍人数不少,这么多人吃喝拉撒都得和四方馆打交道,人多口杂容易生乱,又都是异族群,免不了有人被欺。巴南民风向来彪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常事,苗人更是其中翘楚。他们也是第一次来长安和四方馆,很多事情不懂,语言也不通,偶尔被欺了也都是忍耐。

一次两次也就罢,第三次还来,苗人就翻脸了,第一次对上的就是大宛国的人。

大宛地处西域,西域环境恶劣,民风自然也是彪悍。双方都擅用刀,就这么真刀真枪打了起来,苗人这边只有几个武士,大宛那一方却是十好几人,大宛的人本想教训对方一二,也好让其他人知道大宛不好惹,谁知就在对方快输之时,那些苗人武士解下身上的背篓,往地上一扔。

苗人会被看做异类,也是因为他们身上总是背着一个竹制的背篓,里面装的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反正他们从不让人碰,这次大宛国的人没事找茬,就是其中一人故意去掀苗人武士的背篓,双方才打起来。

不是想看吗,那就给你看好了。

谁知里面全是毒蛇。

当时有不少好事者围观,见放出这么多蛇顿时都吓跑了。这些蛇奇毒,又被人以笛指挥攻向对方,大宛国的人倒也砍杀了两条,却架不住蛇太多。

最终是大宛国的人认输,苗人给他们解毒,此事在四方馆里可是引起了一场热议。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自此以后再无人敢欺苗人,连四方馆那些惯喜敷衍的官员,也对达努一行人客气不少。

话说回来,大宛国的使者太清楚自家公主的性格。

大梁太子乃天人之姿,俊美非常,上次在宫里公主见到太子,便视对方为囊中之物,此番多个劲敌,他就怕她动了什么心思,于是把苗人种种可怖一一述说,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她不要去招惹那怀南郡主。

大宛公主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至于她是什么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

进宫过程不必细表,沿路都有专门的官员和内侍负责。

元平帝正在两仪殿摆宴,秦艽先被引去了那里。

两仪殿中,歌舞声声,觥筹交错,在场的俱是众番邦使节和各族的使者。巴南在这里地位并不显赫,陪坐在中段偏下的位置。几乎每族都带了人前来参加这次选妃,多数都冠着公主、郡主、圣女之名,人太多了,元平帝自然也不会一一都见过,所以秦艽一直半垂着头陪坐在达努身边。

就在这挨着过了半个时辰,元平帝才开口说换地方继续饮宴,这才是重头戏要开始了。

其实秦艽心里清楚,这些番邦各族的来人,多数不会如愿。汉人注重血统,大梁的太子妃不可能选一个有异族血统的女子,他们群聚于此,多数是为了博个妾室的位置。

甚至不可能一一如愿,顶多只会在这里面挑选一两个。她突然有一种自己不该来这趟的感觉,当从进了宫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属于皇宫的敏锐就回来了,因此才能冷静地分析出这些。

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两人之间明明发生了那么多,现在自己竟以这种身份前来让他挑选。

他会选她吗?他是不是变心?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他只是喜欢她,他的喜欢能抵挡岁月的磨砺和外物阻挠吗?

太多太多的东西堵塞在秦艽的心里,但她知道自己不会走,她明明心情复杂得一团糟,却有一种蠢蠢欲动,当她以这种身份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该是何等的吃惊?

她期盼能看到他脸上的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