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个从大雨中走出来的人。
沈之言冷峻的脸上尽是雨水,他一身短打,身材修长而挺直,他从大雨中走出,背后背着一张硕大的弓。
头顶是漆黑翻滚的浓云,隐约的雷声在云后轰鸣着,时不时有闪电的亮光照在他冷静自持的脸上,青年看着呆愣着的姜妙,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知道躲开么?”
然而下一刻,这个浑身狼狈的少女突然哭了。
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抽噎着,哽咽着叫他的名字:
“沈....沈之言。”
她逃了,但是没逃掉,倘若沈之言是个坏人,那她都能想到他现在有多生气,或许,他这次真的不会放过自己了。
沈之言一愣,皱眉在姜妙身边蹲下身来,他打量了她许久,随即伸出手,掐住了姜妙的脖颈。
第四章 姜妙闭上眼睛,想象中……
姜妙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她睫毛轻颤着,听见沈之言带了点哑意的声音。
“疼么?”
她睁开眼来,见沈之言单手抬起她的脖颈,指尖轻轻地碰了碰那道伤口。
那是方才奔跑中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因淋了雨,现已经泛起了白。
瞧见他这副模样,竟不像是要对自己痛下杀手的样子,姜妙嘴唇轻颤,哽咽地开口断断续续道:“你..你别杀我。”
杀她?沈之言眉头皱得更深,他作何要杀她?
他伸出手覆上姜妙的额头,额间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姜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看见沈之言长睫下的眸子微眯,眸色如方才月朗星稀的夜幕般敞亮,良久他收回自己的手掌,抿唇低声询问:“你发烧了?”
恍惚之间,姜妙被人从地上拖起来,几番头晕目眩过后再清醒过来,她已然趴在了沈之言的背上。
沈之言的衣衫皆被淋湿,可他背上温度火热,如同冬日里烧碳取暖的小火炉,姜妙昏沉中找到了热源,便本能地将他抱得更紧。
沈之言有些微滞,少女湿薄的裙裳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因淋了雨,她身上有些发热,这热度便隔着一层湿衣与他的背部相贴,让沈之言浑身不自在起来,更要命的是,他耳后的肌肤也被她温热的呼吸声弄得发痒,以至于他不得不尽量调整角度避开她的鼻息。
他正想张口斥责她,可他动了动唇,却发现他找不到用以斥责的理由,他将话吞回口中时,就听见背上的少女瓮声瓮气地道:
“沈之言,我不逃了。”
沈之言脚步顿住,寂静的山林里突然吹过一阵微凉的山风,长风无意间将二人的长发佛起,发丝在空中互相缠绕追逐,在夜色中竟有些缱绻旖旎的味道。
方才沈之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姜妙就开始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他眼中神色太过敞亮,不像是姜妙见惯的坏人那般阴郁。
幼时她母亲说,身上温暖的人一定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姜妙趴在沈之言暖和的后背默默地想,或许,他真的是个好人呢?
夜空终于放晴,雷雨过后,星宿竟如星罗棋布般铺满了天空,姜妙烧得脑子一片混沌,她抬头看看这些星星,想起自己方才那孤立无援的境地,突然间又有些鼻酸。
“沈之言,你别杀我。”
沈之言:...
她声音闷闷的,沈之言不免有些皱眉,他什么时候要杀她了?正想说点什么,又听姜妙鼻音重重的道:“也别卖了我。”
“我何时要卖你?”
沈之言脱口而出,姜妙动了动,声音带着委屈,“那夜我都听到了,你差点卖了我,还...还只卖二十两。。”
从她似是而非的话中,他突然想起那天夜里,曹琴花的表哥携着小厮上门,说要用二十两买下她做媳妇儿。
原来她害怕的竟是这个?沈之言心中有些无奈,但还是道:“不会卖你。”
“那你也不会杀我?”
“我为何杀你?”
姜妙顿了顿,小心道,“那,沈之言,你之前说要送我回家的话,还算数吗?”
徐徐夜风里,她隐隐感觉沈之言点了点头,姜妙放下心来,沈之言听见她睡过去前喃喃说了一句话。
“那你是个好人。”
他脚步一顿,偏头看她睡过去的侧脸,不觉唇角勾起。
姜妙醒来时正是清晨,她身上衣衫干燥而温暖,隐隐还泛出一股兰花的清香,她鼻子有些堵,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你醒了?”
床前站着一个头上裹着青布巾的女人,正是皮蛋的娘亲王氏。
见她醒来,王氏忙倒了碗热水递到她手上,口中却忍不住嗔怪道:
“姑娘为何这般固执,偏要冒着大雨去寻沈大郎呢?”
她?寻沈之言?姜妙有些微愕,又听王氏道:“你不知道呀,昨儿个深夜,沈大郎也不知为何突然返家,发现你不在,硬是连雨具也没带便出门寻你。”
说完又感叹道:“哎呀,姑娘,不是我说你,婶儿知道你对大郎情深意重,可这下雨天天的,你便是再担心大郎,也不该这般任性不是?”
姜妙脑子一时有些混乱,不过好歹理清了思绪。
这么说沈之言是昨夜突然回家时发现自己逃跑了的?不过他不是打算在山里过夜吗?莫非是一开始便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她定了定心神,问道:“沈之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