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亦成现在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因为几轮下来,他发现本来自信满满的他,已经额渗细汗,反观冷采文与欧阳月都是浅笑从容,冷采文又在这时准备增加难度,分明没将之前的接龙诗放在眼中。这番对比,让洪亦成心中如何能平静,冷采文虽有京城三才之首的名声,可是他的花名同样在外,洪亦成一直认为他不过是靠了祖荫得了面子罢了,他怎就没听过冷采文在哪里就学,特别受到师长的称赞。
冷采文也不过是诗书背的多些罢了,冷家本来就是大周底蕴十足的大家,家里收藏几个在外难寻的孤本,他还不是只要背下来,便能赢了他吗,他如何能服气。
“好,比就比,继续!”
欧阳月诡异的看着洪亦成笑了下,再望向冷采文已带着莫名意味,冷采文装模作样转了记身子,忽然抬起头,仰脖朗声道:“我这一首便是,天涯何处觅佳音,世路茫茫本无心。无情未必真豪杰,知交何须同生根?垂泪一别人千里,日后寒暖各自珍。慷慨自古英雄色,甘洒热血写青春。”
冷采文诗句刚落,立即震住在场众人,这首诗实在妙不可言,冷采文这首诗中融入朋友的依依惜别,又别有真英雄、男儿色的热血豪情,没有真正雄怀大略的人,根本对不出来。洪亦成等虽略有才情,可都是眼高手低,被捧之、宠之长大之辈,他们的历练也仅止让他们没事念几句酸诗,附庸风雅一番,想做冷采文这种豪气活现的诗词,没有真心的胸怀,根本难以人驾驭。
洪亦成带来的那群人中,也就洪亦成文采更好一些,剩下的更是闺阁小姐,根本无人可以匹敌,洪亦成、付媚儿、芮余欢等人面色微变,明显不服气,可是过了能有半柱香时间,也无人再接上诗。
百里辰当下一摆手:“冷二公子、欧阳三小姐、李小姐三人这一组胜!”
李如霜愣了一下,立即乐的握着欧阳月的手:“月儿,我们赢了,竟然是我们赢了啊!”李如霜从被淘汰下去,心里就极为紧张,她多怕这组会因为她的关系而输,谁知道最后竟然是他们赢了,赢的这么不可思议。
是啊,不可思议,冷采文有才华不假,但她没想过欧阳月却是有这种文采,刚才李如霜便认真的注意着欧阳月,对欧阳月即兴的接龙诗,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那即不是胡编,也没有做假的机会,真的是实打实的才学啊。她发现认识月儿后,月儿的长处越来越多,简直跟传说中的欧阳月判若两人,让她太崇拜了。
看吧,那些平时酸儒自以为是的公子、小姐现在都没话说了吧,让他们瞧不起人,其实也不过就是学了点门道,八两半的学问,竟然还当自己举世无双了呢,尤其看洪亦成铁青着脸,李如霜就感觉心里没来由的畅快。
活该他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还是自己提议呢,结果自己输了,哈哈,真痛快!这么想着,李如霜也真没有形象的笑了,顿时让洪亦成等人的面色更加难看,恨恨的瞪着她,李如霜却笑的越发张狂。
李如霜这么崇拜欧阳月,自然是不知道原身确实是胸无点墨,而欧阳月之所以接诗这么流利又好,完全是借助于前人名诗总结,她只是记忆力那么一些,这些全记得罢了。当然以李如霜的性子,就是知道也会说欧阳月记性好了不得了什么的吧,欧阳月看着李如霜兴奋的脸,不禁笑了笑,
冲着百里辰行了一礼道:“禀七皇子,既然我们组赢了,是不是可以跟输了的组提一个要求呢?”
百里辰黑亮的眸子在明显不怀好意,欧阳月的脸上转了转,眼中闪过丝笑意,认真点头:“欧阳三小姐即为赢家,提个要求也不过份,说出来吧。”
欧阳月笑着转手,缓缓伸手指向洪亦成与芮余欢,反正方才最后一轮的人皆指了一记,在后者都面色微变之时,望着冷采文道:“这些输家要怎么处理呢,冷二公子见多识广,应该有有趣的处罚办法才对。”
冷采文微瞪了欧阳月一眼,这事分明是她提起来的好不好,到这时候竟然全推到他身上了,目的达到了,还让他惹的一身腥,他何其倒霉啊。不过他大男人不与小女子计较,就勉为其难为她出个主意也无妨,现在明明是秋日子,冷采文也不知道打哪扯出一把扇子“啪”的一下打开,随风扇了扇,吹起他的一缕发丝,倒真有那么点风流之气。
“啪”又是一声,冷采文合上扇子还在手掌上拍了一记,恭敬问着百里辰:“七皇子,您上山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怕是有些累了吧,是不是该用些茶点了。”
百里辰眯眼看了冷采文一记:“你这一说,本皇子倒真是感觉累了,吩咐下去,在山上摆宴。”
这可是五行寺后山之上,在这里摆宴,说出去都让人发笑,但这话在百里辰说出来,却不是笑话。洪亦成这些人前来五华寺,说是来参加大法式净化心灵的,但其实也不过是讨个采头,其实根本都没有什么诚心。全当游玩带着下人出行,百里辰一声令下,自然有人摆桌椅,准备茶点,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就全部准备完皆。
众人正待落座,百里辰突然道:“冷二公子,欧阳三小姐和李小姐乃是此次接龙诗的第一名,本皇子破天荒当了一次裁判,获胜者便坐在本皇子身边看表演吧。”
众人一惊,本已落座的付媚儿、芮余欢等小姐,皆变了脸色,望着欧阳月恨不得直接将她咬成数瓣,七皇子身边岂是一般人可以坐的,早知道她们之前就多背些诗了,说不定现在坐在那里的就是她们了。
芮余欢双手揪着手帕,那手帕已让她揪成麻花状,大麻花套小麻花,根本已经看不出来那原本是个手帕,芮余欢心中恨意浓郁,这该死的欧阳月,竟然敢坐在七皇子身边,那地方本该是她的,比起她对七皇子的情意,谁又比的上。
欧阳月面对众多怨恨的目光,眸子转在百里辰的面上,见后者眼中闪过异光,身子一矮便坐下来了,反正不喜欢她的人永远也不会喜欢她,这里面的都是对她有敌意的,她也不需要在她们面前装什么。而且冷采文、百里辰明显是知道她的意思了,她倒是乐得坐在这里,因为这里正是看好戏的最佳地点。
众人刚一坐好,百里辰又说话了:“之前洪公子提议玩接龙诗,但即是游戏,输赢总得有个彩头,不然本皇子这裁判岂不当的没有意思,不如这样,刚才最后一轮的几组皆表演者,将拿手才艺与我们欣赏一下,如何?”
洪亦成沉着脸,刚才他虽是提议不假,可他是出于羞辱欧阳月与冷采文的心思啊,现在输了让他表演,在这宴会上,不论大小宴一般表演那都是什么人,根本是上不得台面的艺妓的事,让他们上去表演才艺,难道他们就是低等表演才艺,赢人赞口一笑的下等人吗。刚才玩到最后一轮的几人,面上皆有些难堪,分明是不愿意。
洪亦成微抿着唇,说道:“七皇子殿下,臣子听说京城有名舞坊的舞妓们今日也来参加大法式,若是七皇子有这个雅兴,不如请她们前来表演观看吧?”
百里辰微沉着眉:“洪公子,本皇子当裁判当够了,想看你们这些失败者表演个才艺助助兴,难道你们也不愿意。看来是本皇子身份不够高贵,这若换成是太子哥哥,怕是洪公子早就巴巴冲到前面表演了吧。”百里辰这为人也不比欧阳月大气多少,他还记得之前洪亦成有意羞辱欧阳月的事,现在不过是以牙还牙,为了让欧阳月开心罢了,岂会让洪亦成躲过去去,他又嘲讽一笑,“而且洪公子对京城这些舞坊的作息倒真是熟悉啊,竟然连舞妓上五行式参加法式之事都知道,消息真是灵通,比起这点,本皇子却是不如你了。”
洪亦成立即变了脸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马上解释:“七皇子乃天之娇子,岂是臣子等可以比较的,臣子只是觉得臣子等才艺不堪,怕污了七皇子的耳朵,这才不敢献丑,七皇子有雅兴,臣子自然十分愿意为七皇子殿下献艺。至于那舞坊之事,臣子也不知道,只是来时正巧碰到一起进寺,听她们走过说话听到的,臣子与这些低等艺妓,绝没有牵连。”洪亦成微微抹了把汗,他的事可是刚刚消停一些,若是传出与下贱舞妓常有交集的事,他可就真是完了,当下也不敢再说别的,立即叫了随从拿了他的箫,便吹了起来。
“噗哧。”欧阳月一见,忍不住笑了一声,倒是弄的在场的人都愣了下,不明所以看着她,还别说,洪亦成能被推举为京城三才子之一,他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这箫声音浑厚优美,吹的又是京城中流行的曲子,就是没到真正大家的程度,但也算不错的了,实在不知道欧阳月这有什么好笑的。
百里辰等也投来疑惑的目光,欧阳月笑出后,面上表情立即沉下来,故作沉思的端起茶喝了一记,但喝茶的嘴却不禁咧了一咧,她总不能说见洪亦成吹箫,让她想到现代另一种吹箫了吧,他们敢问,她说了怕也没人敢听的。
只不过欧阳月这无意识的一乐,反倒激的洪亦成面色涨紫,他就认为欧阳月这是有意羞辱,她这是故意看他笑话呢,真是可恨的贱人。洪亦成这般一气,本来流水一般的曲调也被他吹的不上不下,当真连一般也算不上了。吹完,洪亦成阴沉着脸,冲着百里辰一行礼,一甩袖子便坐了回去,只是那双阴沉的眼睛一直有意无意的瞪着欧阳月,恨不得跑过去,砍上欧阳月两刀似的。
就在洪亦成落座的瞬间,芮余欢马上站起身,冲着百里辰盈盈旋了一礼道:“臣女芮余欢也要献丑了,臣女技艺粗鄙,还请七皇子不要笑话。”芮余欢声音柔软,又带着几分含羞带怯,当真是别有一番美人风情。
百里辰也被她的话吸引住了,深深望着芮余欢,微微眯着眼睛,芮余欢感觉到上面那双魂牵梦萦的眸子索着自己,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酥了,心“砰砰”跳的快飞出体外一般,便连在场的其它名门家小姐也不禁憋着一口气,尤其那今日得知百里辰来五行寺,特意为他而来的付媚儿,望着芮余欢的眸子阴冷异常。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情敌看情敌,绝对一看一个准,她分明感觉的出来,这芮余欢痴迷七皇子。
哼!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贱人,也敢跟她争,真是不知量力。
就连欧阳月也有些意外的望着百里辰,难道男人都吃这一套。她暗自想着,以前似乎还真有那么句话,女朋友要个性的,老婆要温柔的,大概全天下的男人,最后都要娶个贤妻良母回来。别管他是不是在家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虚荣心,千古以来似乎都没变。
百里辰嘴角微微挑动,这时才说话:“你说你叫芮余欢?”
芮余欢见百里辰竟然愿意与她说话,面颊飘起霞红,柔柔点头:“是,臣女芮余欢。”
百里辰却是轻蹙起眉头,头望另一身侧的冷采文:“你认识这位芮小姐吗,怎么本皇子从来不知道京城何时多了这位颇有才华的芮小姐呢。”
冷采文早知道芮余欢的来历,却是摇头道:“七皇子这一说,学生也奇怪了,似乎没见过这位芮小姐呢,请问芮小姐你父辈是谁,家住哪里啊?”
芮余欢面色微微一变,有些嗫嚅着道:“臣女是来京城投奔的,暂……住将军府。”
“咦,欧阳三小姐,你将军府何时多了一位表亲吗,看着芮小姐就与你不是一个性子,比你可是温柔贤淑多了。”冷采文顿时一惊冲着欧阳月道。
欧阳月冷眼望着冷采文:“还真是抱歉了,我即不温柔又不是贤淑,让冷二公子看的不愉快了,不过这可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天生做不来大家闺秀的温柔与贤良呢,冷二公子若是觉得碍眼,以后看到我倒头就走或者直接闭眼就好,眼不见为净嘛。”
冷采文摆摆手:“这还是算了吧,难得找到你这么有意思的,我可不想你跟那些模子刻出来的小姐一模一样,那就太没意思了,是不是呀李小姐。”
李如霜被问道,有些错愕的眨眨眼睛,但随即冷哼一声:“冷二公子,月儿的好你看不到就不要乱说,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的,看人就会看表面,哼!”
“啊!”冷采文顿时愣了,推推身侧的一直安静饮茶的代玉:“喂,我貌似没说欧阳月坏话啊,怎么被怨上了。”
代玉淡淡撇了他一眼:“谁让你素来没有什么贞操可言,被误会不是正常吗,有什么奇怪的。”
冷采文面上顿时一窘:“你那是什么话,这么多人在呢,有你这样公然让我出丑的吗,你前辈子与我肯定是生死大仇人,不然我不会一碰到你就一肚子火。”
代玉若有所思点头,面无表情道:“极有可能,我看你也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