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在行军兵法上多用些心思,我也不至于整日殚精竭虑,”萧如赋抬手按了按眉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旁人的副将都是得力的左膀右臂,你倒好,但凡下了战场,不是‘卖主求荣’就是‘设陷埋伏’,不给我惹得一身麻烦,都得谢天谢地了。”
“天地良心啊,我的萧将军,你忘了是谁成天毫无怨言地陪你出生入死?”
姚安叫得夸张,眉尖微颦,一双桃花眼显得委屈不自胜:“上战场时严肃也就罢了,既然眼下平安无事,和弟兄们把酒言欢又有什么不好的?况且,萧大将军经天纬地之才,若凡事都让我担了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您满腹的才华吗?”
“你啊……油嘴滑舌。”
萧如赋笑着搡了他一拳,姚安也不着恼,只笑着用肩膀回应了他一击,便又转身去酒坛里舀酒喝。
月华如水,夜风轻柔,欢声笑语回荡到耳畔,安宁愉悦的近乎虚幻。
红颜……知己么?
萧如赋微微垂下眼帘,眸底倒映着酒碗中的一盏碎月。过往情境倏然闪过脑海,尽管短暂如电光火石,他却依旧对那抹张扬艳丽的红衣身影刻骨难忘。
分明那时没什么好声好气的交流,甚至情急之下自己还挟持着她,可那张惊艳妩媚的脸孔就这样铭篆在记忆深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相逢时惊鸿一瞥,日后他也有着意打听,却再也没找到那人的下落。不想到了几年前围猎之日,他竟发觉一名内侍与那红衣女子有七八分相似,从此也不知是移情作祟还是其他缘故,每每路过那人所在的宫殿,他便忍不住凑近瞧上几眼,对他的消息也是时常记挂在心。
他并无断袖之癖,也没预想过这段情愫未来该何去何从,或许终有一日他将离开这九阙宫、青璃国,却也不知道来日是否有机会再见那人一眼,将心中的情怀逐一述说。
盈盈火光镀上他的面庞,与那光洁的小麦色肌肤交相辉映,愈发显得轮廓深邃,恍若神祇。
而在距离众人数十丈远的官道旁,一道白衣人影正被月光来拉得修长,他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瞧不清五官形貌,但见一头银发如雪,在光影映照下透出粼粼的波光。
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呼唤些什么,手掌迟疑着伸出,半晌又垂落身侧,缓缓紧握成拳。
终究,还是太早了些……
萧如赋似有所觉,不经意间抬眼朝着前方望去,只见官道上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没有,不由笑了笑暗道自己多心,继续与身旁的将士们闲谈。
这段短暂的休憩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宫中一向戒备森严,按说也不应该有任何安全隐患突然出现。萧如赋与将士们将散落的酒碗空坛收拾好,恰逢此时天际一抹浓云飘过,掩去了明亮的月光,也顺势掩去了两道比夜色更黑沉的身影,矫捷如鹰隼般从他们头顶掠过。
这一夜看上去风平浪静,并无异状发生,次日各国来宾便在质子和青璃皇族的陪同下参访九阙宫,随后前往西北方的苍岚殿瞻仰古剑风采。这原本是每年来访必经的项目,众人都兴致缺缺,可玄胤国太子毕竟是首次前来,说什么也不能怠慢。
因此礼官也只能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将烂熟于心的介绍词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骆骞在一旁认真地聆听,时不时含笑点头,颇具深意的目光不时飘到身边的林卓和面色好了很多的骆冰汐身上。前者浑然不觉,甚至报以诚挚的微笑,后者则瑟缩着低下了头,抿唇暗暗绞起了手帕。
第三日众人便被专程接送到瑶凤城外的寒秋湖,观览端午龙舟赛,寒秋湖算是青璃境内首屈一指的大湖,历年来都是百舸争流的好去处,今年更是盛况空前,不仅集合了来自青璃国各城镇的龙舟队伍,甚至也有周边小国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