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半支起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抿了抿唇,笑道:“说好的不寻你相助,可是,我死,你作为夫婿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去议事堂?”
其实,如若不是关心则乱,只要稍稍观察就会发觉,我露在被外的衣袂属于外衣而非中衣。
“可。”照顾着我的故作无事,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道:“你到底是我的妻,还真能弃而不助?”
我敛唇,竟是不小心笑出了泪来。
你看,我还真是越来越容易被感动。
……
军师夫人遭毒害惨死的消息一经传出,震惊了整个相府。人们争相告知,有欢欣鼓舞的,有扼腕叹息的,也有汲汲自危的。
或言,军师夫人乃是该死,害了刘氏二女,终是受到了报应。或言,军师夫人不过一介女流,竟是被无辜毒害,委实可怜。
同时,有传言流出,说是军师夫人辞世之前,回光返照,嘱咐军师莫要替她报仇,就用她的死来宣泄所有人的恨,宣泄毕,县府也就该归于安宁,也就不会再有人诘难军师有负刘二姑娘了。军师听罢,无奈叹息,责怪军师夫人太过息事宁人。
军师和军师夫人有德才,懂得宽恕他人。可,军师夫人的义父黄老将军乃是武将,没有那么多的约束,竟是直言不讳地上斥主公下责诸臣,言,军师夫人与军师结缡于少时,相濡以沫数多年,早已是不离不弃。刘二姑娘倒好,思慕上他人夫君,还有理了不成?她以为她为军师做得很多吗?列出来数数,看看可抵得上军师夫人一半。还有刘二姑娘的一众亲眷,瞧着他家闺女远在异乡,无亲无故,好欺负不成?其中,第一个当斥的就是主公,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主公私纵刘二姑娘胡作非为,坏他人和睦,着实失格。第二个当斥的是简雍,自军师夫人初来便多番为难,哪里配得上长者二字。男子欺负女子本已是过分,简雍竟还仗着年长欺负个女娃娃,委实不仁不义。最后,黄老将军还一语点醒众人,你们真的以为军师夫人无依无靠不成?不要忘了,她的父亲乃是荆襄名士,又是世族,想要让你们失了民心轻而易举。
当即,鸦雀无声,没有人责备黄忠以下犯上,也没有人出言反驳。
一时间,替军师夫人不平的声音响彻整个县府。更有人言,军师夫人不过力不能及,未救回刘氏二女,就被毒害,那么日后,是不是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死得比军师夫人还惨,这般,还有谁敢再为主公效命?
人心将散,刘备不得不下令彻查此事,一旦查出那下毒之人,必以极刑诛之。其外,日后谁若是犯下同罪,除了性命难保外,还将累及家人。
除此,刘备还亲自前来探望,却被挡在门外。
据说,军师舍不得军师夫人,自军师夫人撒手离世那日起便将自己关在居室中,守着军师夫人的尸身,只喝些茶水,绝不进食,至此已有三日。
众人不由得感叹:军师同军师夫人还真是伉俪情深,只可惜,军师夫人一死,苦了军师这未亡人。
不过,无论传言被传成怎般模样,我需要面对的依旧是眼前的现实。
譬如所谓的孔明守着我的尸身,到现实,不过是陪着我偷得浮生几日闲,不用处理政务,不用搭理外面的一切,尽情尽兴。
曾有一次,他拥着我,言,我还真是一举数得。我则是笑,埋首在他怀中,眉眼恣肆,被从未有过的成就感充盈,笑道,我到底不是愚笨的女子。
至于这一举数得,第一得就是可以借此机会让孔明好好休憩一番。
而传言的刘备被挡在门外亦是有所失真,真实的是我让刘备入夜再来,不带侍从,不让任何人知晓。
我假死之事可以瞒着任何人却是不能瞒着他,因为后面的计划,还需要他配合。
不出我所料,刘备入内,见我悠然地坐于桌案前品茗就是一副恨不得吞了我的样子,怒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笑,淡漠的,起身请他坐下,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随即,屈身于他面前,定定言:“婉贞有难,求主公相救。”
刘备会意,面色却依旧不好,眯眸瞧着我,满布阴鸷,“即便是计策,你不觉得你此举过分了些?”
过分吗?似乎是有点,一次性将我所想要做的事情,做了个尽,包括借机报复刘备,报复他设计我,让我成为他帐下的一员。也包括,我要宣泄对于他默许刘冕思慕孔明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