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先生看向女孩,见她瘪着嘴,他以为她要哭了,她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瞬间天都变亮了。
“你可真有趣。”
她笑眯眯地张开双臂,一下子抱住了无色的胳膊。
“唉,他脏……”目先生劝阻的话还未说完,她短短的胳膊也挽上了他的胳膊。
她笑盈盈道:“走吧,我请你们吃好多好吃的。”
无色道:“你这个小姑娘不老实,钱不是都给我了吗?”
她笑盈盈,奶声奶气道:“可是我还有别的。”
说着她撸了撸袖子,露出藕节一样的胳膊,胳膊上面带着一对样式精巧的金镯子。
一个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子挽着两个乞丐进了酒楼,要了一间包间,掌柜的虽然觉得奇怪,但看那个小女孩周身的用度便知道她能付得起饭钱。
酒足饭饱后,无色翘着二郎腿,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道:“这此你是不是输的心服口服?”
目先生将剥好的虾放进小女孩的碗中,淡淡道:“就好像你没输似的。”
无色“嘿嘿”一笑:“那咱们就算算她的命吧,看她这一身富贵肯定是个一生无忧的,就怕姻缘不好。”
目先生轻轻“嗯”了一声。
小女孩捏着比她脸还要长的筷子默默地扒饭,一双眼睛藏在碗后,转来转去。
两人相面、相手,又让小女孩写个字。
女孩用手指在茶杯里点了点,随意在桌子上横画一道。
无色与目先生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面露苦笑。
“看来你我遇到一个大麻烦。”
“这命数也太怪了。”
“姻缘多舛,红颜薄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然而,唯一的转机却在死亡时。”
“这样的命不是飞黄腾达,紫薇夺宫,便是满腹怨恨,身遭横死。”
“若是……”
“若是……”
两人同时停住,他们看着彼此,似乎在说: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逆天改命遭到报应真的值得吗?
目先生转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目光流转,未语先笑,小小年纪便能看出将来必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她笑道:“我叫阿软。”
无色道:“阿软将来想要做些什么?”
阿软道:“要当人。”
这话说的是天真烂漫,虽可笑却不乏深意,可一个小孩子真能想到这些吗?
目先生耐着性子道:“为什么呢?你现在难道不是人吗?”
阿软轻快道:“那叔叔你是人吗?”
目先生不解:“我怎么就不算人了?”
阿软咬着唇疑惑道:“可是我见到的人都穿的漂漂亮亮的,也没有吃不饱的时候,他们脸上的笑容也美美的。”
阿软的下巴搭在桌子上,像只小奶猫,软绵绵道:“我把钱都给你了,你为何不开心呢?”
目先生大惊,无色则仰头大笑:“佛家有云: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你这小小年纪便发出如此伟愿啊——世间人人皆是人,才成人吗?”
目先生摇头:“如果吃饱穿好还要开心,才是成人的标准,那天下有几个是人的?若要天下人人吃饱穿好,人人愉悦,这又有多难,连天下大同也难以达到吧?”
“好,”无色撸了撸袖子,“就为了你今天的这句话,什么逆天的惩罚我都受着了,希望你能够谨记今日所言。”
阿软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她此时困得厉害,根本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更不知道今日的一席话带给她怎样的转机。
女帝的选秀大礼将至,她却突然下了一道圣旨——凡是参加选秀的郎君不得再任朝中官职。
柳青眸立刻解释道:“这也在情理之中,后宫不得干政。你们想——白天跟我们站在朝堂上一起上朝的大臣,下了朝就钻进女帝的被窝,哦,这样说有些不雅,不过话糙理不糙,各位大臣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臣们一想,这柳青眸说的不错啊,确实是这个理。
然而,这一帮世家子弟刚刚从朝堂上撤下来,叶青微就立刻提拔起寒门子弟填进去,给人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参加选秀的郎君如同上了后有饿狼的独木桥,只能进不能退。
只要抓住女帝的心,那就什么都有了。
叶青微站在高楼上,望着楼下穿着各式新衣,将自己收拾的格外俊秀挺拔的郎君,笑着对身边人道:“你看,这下面的可不是世家郎君,而是一个个赌徒,而朕既是赌场的庄家,又是摇色子的人,所以这局定然是庄家通吃。”
米筠百无聊赖道:“那你好歹得要给我一个进场的机会啊。”
“让你在高楼上看戏还不好?非要当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