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月里该是走亲访友的好日子,但是他们夫妻两个一个去了军营,一个在家中养胎闭门谢客。有那消息灵通的知道悠然怀了身孕,纷纷备了厚礼前来祝贺,悠然大多以身子不适给婉拒了。只除了个别身份贵重一些的女眷,她实在推脱不得方见上一见。
这回来的正是淑静县主,虽说悠然打心底不太喜欢对方的性子,但是淑静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悠然也不好太拂她的面子。一来二去的,竟然渐渐熟稔了起来。
淑静能做好丈夫的贤内助,本身也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人。刚开始那样针对悠然,一来是难以适应身份的转变,二来也是受了小人挑拨。在她平静下来后,也还算比较容易相处。毕竟是大家贵女,也是从小学习各种待客礼仪的,只要她想,就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这会,淑静有些羡慕的看着悠然的肚子:“你说你旁的方面命好也就罢了,就连肚子也比一般人争气。我自打成婚后,先是好几年没有动静,后来好容易生了个儿子,还有些亏着身子了,如今多少年了,也再没个动静。我也不奢求太多,能再给我个女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悠然有些惊讶的问:“你身边的大姑娘不是自己生的?”
淑静有些落寞的摇摇头:“是我一个陪房丫鬟生的,只是这丫鬟命苦,生产的时候难产没有保住性命,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孩儿。我就抱到自己屋里养着。只是,咱们都是做正室的,你该明白,不管这嘴上说的再好听,心里又怎么会真正喜欢丈夫和旁的女人生的孩子?再者,不是自己生的就是隔了一层,怎么养也养不亲。”
这话倒是很在理,只是悠然有些奇怪,按理以两人的交情,这样的话她不应该对自己说啊。
悠然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劝道:“你还年轻呢,你年纪比我还小,好生调养两年,未必就不能得偿所愿,千万不要太消极了。”
说到这里,只听淑静有些踟躇的说:“话说到这里,妹妹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姐姐能够帮忙通融。”
因不知对方目的为何,悠然只好含糊道:“县主有话只管直言就是,只要我能做到,断不会推脱。”
眼见悠然的神色都凝重了几分,淑静知道对方许是误会了,忙笑道:“姐姐不必这般如临大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听京中一个密友说姐姐身边有位林娘子极擅妇科,用药很准,不知能否让她帮我瞧瞧?”
闻言,悠然略松了一口气。然后沉:“原来是这事,只是你说的这人却不是我家下人,她是我娘家堂姐。旧年发生了一些事故,她如今也不大给人瞧病了。罢了,县主既然都找到我这里来了,我这就让人带县主过去,至于她诊不诊脉,却是我不能强求的。”
淑静忙笑道:“姐姐肯牵线就已经是大恩了,至于旁的,就看天意吧。”
接着,悠然就让丫鬟带着淑静去了玉莲的院子。
两人早有默契,玉莲自不会不给悠然面子,亲自迎了淑静进院,给她把了脉,又开了方子。淑静见她说的头头是道,许多连贴身丫鬟都不知道的隐疾也能看出来,心里不由的折服,对她开的方子说的话都非常信服,一出沈家,就忙不迭的让人去抓药。
丫鬟见状,还问:“夫人不知道请多少名医瞧过,以往也没见您这样上心,怎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妇开的方子却这般重视?”
淑静冷笑一下:“所谓名医,大多数都难副其名。倒是这些不怎么有名气的,瞧着不起眼,手里却是有真功夫的。再者,你怎么知道这位林娘子就是名不见经传之人?人家只是不求盛名、刻意低调罢了。要知道她在京中时候可是给都诊过脉的人。”
丫鬟有些惊讶:“给诊脉?这位林娘子医术岂不十分高明?怎的没听说呢?”
淑静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跟你说过了,人家是刻意低调的。就算是京城,知道她名气的人也不多。不过她的医术确实不错,曾经帮好些身体不适的贵妇调理好了身子,要不也不能进宫帮瞧病。她给诊治的都是头一等的贵妇千金,大家也不过是在私下议论,寻常的平民百姓自然是没听过的。”
她没说出口的是,这个林娘子给人瞧的都是些异常的疾病,即使治好了,也极少有人会说出来,而是都送其重金请她帮忙保密。要不是自小的交情,密友也未必会告诉她这些。
淑静照着方子调养身体,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还没有好消息,但是自己多年的一些隐疾却已经好了大半。尤其是小日子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痛苦难受,这让淑静心里暗喜,又来沈府谢了一回。不单是给玉莲送了重礼,就连悠然那里也有豪礼相送。
悠然瞧着对方送来的几匹番布光洁细密,尤为精软,比以前得的松江布都要好一些。忙拿出一匹来,让人给全家上下做了里衣穿。先给沈泽做了两身,着人给他送去。又拿了一匹做了许多小衣裳、小被褥给肚子里的胎儿预备着。
玉莲过来的时候,瞧见她正在指挥着甘松裁衣裳,不由笑道:“你倒真是积极,孩子才多大,你就开始预备起小衣裳了。”
第四百八十章 哭穷?
悠然笑道:“横竖闲着也是无事,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要不是她们都不让我动手,我都想亲自做几件。”
玉莲忙道:“哎呦,我的小祖宗来,你快消停一些吧。刚好受了没几天,又开始瞎折腾!你快安生待着吧,要是再折腾的孕吐不止,谁替你受着?”
“唉。”悠然突然叹了口气,把玉莲给惊得够呛:“你这是怎么了?这样唉声叹气的样子可不多见。”
悠然撇撇嘴,摸摸自己的肚子说:“都说怀的孩子性别不一样,孕像也会不一样。可是,我这一胎跟前两胎一样,都是挑食的厉害,也都吐的昏天暗地的,兴许还是个儿子。”
闻言,玉莲颇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我以为什么事呢?儿子还不好啊?虽说我也疼爱桃良,但是若她是个男孩儿,我只有更加喜欢的份。虽然你有两个儿子了,但是三个也不嫌多啊。你又不是没有家底娶不起儿媳妇,何必这样长吁短叹的!”
悠然瞥她一眼,有些失望的说:“儿子有儿子的好处,闺女有闺女的好处。”说完,从头到脚看了她一遍,看的玉莲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方缓缓的说道:“你瞧瞧你,从头到脚的,哪样不是闺女帮你捯饬的?这要换个小子,不问你要钱去讨好别人家的小姑娘就不错了,还能拿自己的私房帮你置办头面衣裳?做梦呢!”
玉莲往自己身上一瞧,还真是那么回事!虽然她常常给桃良零花钱,但是仔细算算,桃良把银子都攒着给她买了东西了。这孩子,还真是孝顺!
她心里念叨,眼见悠然情绪不好,就知趣的避开这个话题。转而安稳起她来:“你先别灰心,这不是还没生出来吗?说不得到时候生了就是个女孩儿呢不管是男孩女孩,你都地好好保养自己,瞧瞧你瘦的这样,快三个月了,肚子还是瘪的。你这样孩子怎么能得好,妹夫回来瞧见你这样憔悴,还不怪罪我没有照顾好你?”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你这会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有的话只管说出来,我让人去给你淘换去。”
悠然想了一回,然后说:“你这样一问,我还真有样想吃的。”
玉莲忙问:“是什么东西啊?”
悠然不好意思的说:“就是以前我们在林家村时,家家户户都会腌制的那个咸菜疙瘩。拿出来洗干净切成丝,切上点上香菜和辣椒丝,再拿香醋一拌,想想就要流口水。”
听了这话,玉莲不由的扶额:“真是我的姑奶奶,凭你什么山珍海味的你不想吃,单就要吃这个!这要是在京城还好办,在这西南沿海,我去哪给你淘换咸菜疙瘩去!”玉莲吐槽了两句,瞧着悠然眼巴巴的样子,又觉得她可怜。她心知以自己的能力是难以找到的,于是毫不客气的将沈府的管家喊了过来,将事情交代下去了。
管家一听是自家夫人想吃的东西,虽然也觉得有些无语,但还是不敢怠慢,转头就让下人去找了,只是找了两天也没找到。
可巧这天魏氏和郭氏母女过来探望悠然,听见下人说起这事,郭氏笑道:“早知道夫人想吃这个,我就给夫人带来了。要说旁的东西我家没有,这个还真不缺。我家里那口子和大小子也爱吃这口,因此来的时候我足足带了两坛子咸菜疙瘩,既是夫人想吃,我这就回家拿去。”
悠然忙道:“你才来,何必急着走?找个下人回去一趟就是了。”闻言,郭氏便吩咐自己的小丫鬟带着沈家下人去了。
待丫鬟走后,悠然有些羞赧的道:“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吃这个来了,真是让你们看笑话了。”
魏氏和郭氏连忙摆手,魏氏笑道:“这算什么啊?妇人怀孕口味本就千奇百怪的,我以前不吃羊肉的,结果上回怀我那小子的时候,从人家羊肉铺子跟前经过,大老远的就迈不动腿了。后来让人买了一只羊腿回家,自己一个人吃了大半,把我家徐光都给惊着了。”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郭氏道:“你家小子在娘胎里就这般爱吃肉,怪不得现如今长的那样结实。”
魏氏点头笑道:“可不是?这小子跟他爹一样自小就爱吃肉,爷俩一顿吃一只烧鸡都不大够。幸亏这两年家里宽绰一些了,要不都养不起这小子了。倒是我那老二不那么馋肉荤素都吃,要是哥俩一样能吃,我家的家底都要给吃穷了。”
悠然笑道:“瞧你说的这般夸张,徐光如今好歹是从五品,一年的俸禄不算少数,哪能那么轻易就吃穷了!”
郭氏在一旁附和道:“夫人家大业大的,不知道咱们的难处。徐家妹子说的也不算离谱,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们一家四口,当家的常年在军中,剩下来一家三口加上几个下人,每月光吃喝也要四五两银子。当家的一年就那么点俸禄,不算计着还真是不够花。”
这是来这里哭穷来了?悠然不想理会来着,但是又想到民生也是大事。尤其眼前这两家的男人可是说是沈泽的左膀右臂,要是他们的家眷长此以往的心里不平,再撺掇着家里男人做些不好的事情,到时候岂不是让沈泽难做?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悠然已经想了许多。她抿了抿唇,然后笑道:”你们说的也对,其实我也知道单纯凭着爷们的俸禄,也就勉强够一家子的吃穿嚼用。若是再想着给儿子闺女攒点东西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