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2)

谢皇后无子,却会是新帝名正言顺的嫡母,到那时候,谢家的境遇只怕会很不妙。

如此一想,众人看向谢家几位姻亲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

永仪侯性情沉稳,林崇也是如此,视众多目光于无物,父子二人先后离开,邢国公父子也是如此。

沈国公惯来是个混不吝的,一点儿也不避讳,见别人瞧,还大喇喇的问了句:“你们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儿吗?”

别人当然不好明说,信口扯了几句,敷衍过去了。

他们既如此表现,便是决定站在谢家这边儿了,但人心各异,总有不愿意同他们站在一处的。

谢华琅出嫁后没多久,元娘便出嫁了,夫婿便是姨母家的表哥,忠武将军家徐家的次子,真正的青梅竹马。

这实在是一桩好婚事,婆母便是姨母,不会为难媳妇,夫婿与她心意相通,夫妻琴瑟和鸣,只除了一点儿,她的胞妹是谢家四郎的未婚妻,两家已经定了亲,今年便会完婚。

这日午后,徐夫人叫她过去说话,或许是天气燥热的缘故,脸上有些烦闷,见元娘到了,拉她到自己近侧坐了,又打发其余人出去。

元娘见状,心下微奇:“阿娘有话要讲?”

“你阿爹阿娘也是糊涂,我如何劝他们都不松口,只能叫你回去说了。”

徐夫人眉头蹙的很紧,有些焦躁的道:“陛下病重,谢家朝不保夕,现下将五娘嫁过去,有什么好处?来日新君清算,岂不是为自家招祸!”

元娘心头一沉,迟疑道:“阿娘……”

“你回去一趟,务必要劝他们改变主意才是,”徐夫人手上用力,目光中闪过一抹狠厉:“退个婚便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这样犹豫不决!”

元娘被她捏的腕骨作痛,又不敢擅自将手抽回去,只得柔了声气,徐徐道:“阿娘,两家说定的事情,怎么好贸然反悔?无缘无故便退婚,既叫人笑话,也会害了五娘的。”

徐夫人神情一冷,盯着她看了半晌,道:“究竟是五娘的一点名声重要,还是你们陈家满门重要?”

元娘见她似乎有些执迷,语气更软:“事情都没有发生,怎么能平白揣测?陈家与谢家相交几代,互为依存,怎么能为虚无缥缈之事,而伤了彼此情分。”

“元娘,”徐夫人只知这个侄女性情温柔,却不想竟有这样固执的时候,心中又恼又怒,原本想斥责几句,迟疑一下,忽然叹口气,道:“你不为自己娘家想想,也不为二郎想想吗?你扪心自问,嫁到徐家之后,我待你如何,二郎待你如何?”

元娘忙道:“阿娘待我如同亲生女儿,郎君待我亦是极好。”

“我不想叫五娘嫁与谢家,不仅仅是为了陈家,也是为了二郎,”徐夫人目光担忧,殷殷道:“你也是陈家女,倘若陈家与谢家结亲,将来新帝清算陈家,岂不是要连累二郎?我也是做母亲的,岂有不担心的道理。”

元娘本以为徐夫人是为了自己娘家担忧,故而相劝,现下听她如此直言,心下生凉,涩声道:“阿娘,你是怕我来日拖累郎君吗?”

“元娘,你,你别怨我心狠,”徐夫人面上浮现出几分愁苦,叹息道:“等你做了母亲,便能体谅我的心了。”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她拍了拍儿媳的手,温柔而不容拒绝的道:“你是徐家的媳妇,即便是为了自己的丈夫,也该劝你阿爹阿娘改改主意,我这就叫人去准备车马……”

“阿娘,我有点累了,不想出门,”元娘身在室中,暖香袭人,心却如坠冰窟,她语气同样柔和,却坚决的将手抽出,淡淡一笑道:“我既然是徐家的媳妇,怎么还好干预娘家事?五娘的婚事是阿爹阿娘做主,哪有我说话的余地。”

徐夫人面色泛凉,冷的像是结了一层冰霜。

……

这日傍晚,徐志归府之后,就被徐夫人院中人请了去,人一进内室,便见母亲歪倒在软塌上,面色泛白,神情有些惨淡。

他心下微惊,忙上前去,关切道:“阿娘这是怎么了?可曾吃过药,请过大夫?”

“元娘好不执拗,半句话也听不进去,气得我心口疼,”徐夫人语气有些烦躁:“还请什么大夫,明日将我气死,她便称心了!”

“阿娘素日里最是喜欢她,今日是怎么了?”徐志见她如此,心中惊诧,又含笑说和,道:“元娘不是不知敬重长辈的人,若有别的地方惹阿娘生气,想来也是无意的,阿娘宽宏大量,不要同她计较了。”

徐夫人听儿子护着儿媳妇,心中便有些隐怒: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

偏生他还不领情!

她坐起身,怒道:“谢家如今已是危在旦夕,陈家竟还打算嫁女过去,这是疯了不成?我叫她去劝,她全然不理,竟还同我顶撞,真是被惯坏了!”

“阿娘,”徐志神情肃然,正色道:“元娘做的没错,陈家也没错,此事牵涉诸多,徐家不该牵涉进去的,静观其变便好。”

“静观其变?怎么静观其变?”徐夫人愈加恼怒:“元娘是陈家的女儿,将来若是……岂不是要牵连到你,牵连到我们家?早知如此,我便不叫你娶她了!”

“对,现在也来得及。”说及此处,徐夫人倒生出另一个主意来,她虽喜欢外甥女,但同儿子比较时,前者便没有那么重要了略微迟疑之后,便定了主意:“二郎,倘若陈家执意不肯更改心意,你便休妻吧。”

“阿娘,你糊涂了,徐家立家,难道靠的是裙带关系吗?元娘无错,我怎么可能休妻?简直荒唐!”

徐志听罢,怔了半晌,眉头皱起,那目光倒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前朝政事,不是后宅妇人该参与的,陛下健在,便议及新君,更是取死之道,此事勿要复言!”说罢,转身离去。

徐夫人自以为一腔好意,却被儿子弃如敝履,心中酸涩交加:“我好心为你,你却……”

她话没说完,却见徐志大步返回,心下一喜:“二郎,你现下改变主意,也还来得及……”

徐志静静看着她,神情中有些怔楞,更有些难以置信:“阿娘,你极少关注前朝政事,这些都是从何处听到的?是你自己想劝我,还是别人叫你劝的?”

徐夫人不意他会这样问,神情登时变了,目光中惊慌隐约。

她不说话,徐志却有了答案,牙根紧咬,恨声道:“父亲糊涂!”

……

风波渐近,除去深宫之中安心养胎的谢华琅与极少数心中有底的人,心思不免都有些乱。

这日是永仪侯的生辰,免不得会有诸多宾客登门,永仪侯夫人年纪其实也不算大,可她心性豁达,也看得开,儿媳妇进门之后,便将府中中馈诸事尽数交出,叫她去主持此事了。

谢莹也没辜负她的期望,万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阖府上下说起这位美貌端娴的世子妃,没有不点头称赞的。

“我是真羡慕你,儿媳妇能干,什么都不用操心,”有位中年夫人正笑着同永仪侯夫人寒暄:“我们家那个若有世子妃一半儿的好,我便阿弥陀佛了。”

永仪侯夫人笑意温柔,赞许道:“能有这样的儿媳妇,也是我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