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只低低的哭了起来,论理像她这样的当家太太,没拿着官中的银子去放账赚钱已经是好的了。她不过就是拿着自己的几样嫁妆去放放账,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里就这样严重了?
沈清薇见谢氏哭得伤心,一时也有些心乱,却还是想了想道:“这件事情父亲一直是不知道的,怎么就让父亲知道了呢?”
沈清薇倒不觉得谢氏会粗心到这份上,自己漏了馅儿让沈晖知道。但这林氏那边有没有使什么心眼,她倒是一时不能确定。
“我原本都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今年年底,就把那几样东西都给赎回来,以后便不赚那些银子了,可谁知道偏生出了个意外……”
见谢氏低着头不说话,沈清薇也知道她不好意思,便往张妈妈那边看了一眼,张妈妈只叹了一口气道:“老爷平常并没有什么爱好,也就只喜欢一些字画古董,昨儿有一个门客相公给老爷推荐了一副画,老爷瞧着很是喜欢,可再细看了一眼,竟是太太陪嫁过来,正典当在外头守利钱的嫁妆!”
“怎么会这样?”沈清薇听了这话越发觉得奇怪,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谢氏,暗暗道:“母亲这东西既是抵押,那自然也有赎回来的一天,怎么就到了那门客的手中?”
谢氏闻言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耸了耸肩膀道:“后来你父亲认出了那一副是赝品,那个门客相公便夸你父亲火眼晶晶,你父亲只说是以前年纪轻的时候见过这画,那门客相公便说,他是在一个当铺里看见这幅画的,因要买下来,可是店家不肯,只说是主人家不让卖,过一阵子就要赎回去的,他没有办法,便给了银子借了几日回去,画出这一副赝品来。”
谢氏说道这里只哭的更厉害了,张妈妈只好接着帮她往下说道:“老爷一听说自家的东西竟然在当铺里头,便回来盘问太太,太太推说家里一时周转不灵,又想着要给姑娘您一个体面的亲事,所以典当了几样东西,老爷便要太太去寻当票,说要赎回来,谁知竟让他瞧见了太太签下的欠了三太太银子的欠条……”
沈清薇一听这话,心下已是了然了几分。谢氏见东窗事发,自然只好把出去放账赚钱的事情告诉沈晖。沈晖向来看重颜面,若是被那门客知道堂堂的卫国公府竟要靠典当营生,岂不是要被笑话死。如今他又知道了谢氏放账赚利钱,岂不觉得可气可恨,以他的脾气,怕是真的连休了谢氏的心都有了。
“母亲先比伤心了,事已至此,再伤心也是没用的,母亲还是先好好把身子养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就让女儿来处理便好。”
谢氏见沈清薇这么说,也稍稍放下一些心来。沈清薇向来是有主见的人,沈晖只怕还能听她几句。
这里头正说着,外面果然有小丫鬟前来传话,说是老太太请了太子妃往福雅居去。
沈清薇拧了拧眉,又安慰了谢氏几分,回那小丫鬟道:“我这就过去,你先回去回话吧。”
福雅居中,沈晖却早已把谢氏的罪行无一遗漏的说了出来。他身为堂堂国公爷,自己的太太却去干这样的营生,为贪图这么一些蝇头小利,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老太太听了这话只拧眉不语,见丫鬟回说沈清薇这就过来了,这才缓缓开口道:“在三丫头跟前,你切要冷静些,谢氏这些错处虽是真,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如今我们家里人知道便罢了,总不能在闹出去,难道让全京城的人知道如今的太子妃的生母,是个放账的?”
沈晖听了这话只暗暗点头,又道:“儿子这些年只一心扑在朝廷上,竟不知道谢氏糊涂至此!”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当家自然不知道才米油盐贵,想当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也不过守着这些祖业,紧紧巴巴的就熬了过来,我原当谢氏比我厉害些,这些年还能维持个体面,没想到她是靠这个赚钱的。”老太太说完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低头站在一旁的林氏。
谢氏东窗事发,林氏自然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可她本来就是商贾之女,做这些放账生钱的买卖,也再正常不过了,老太太也不能因此就特别的责罚于她。
“二老爷别动怒,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得了利,想着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给自家妯娌一些实惠,实在不知道二老爷原如此忌讳这些事情。”
沈晖看了一眼林氏,瘦削肩膀,今日穿戴的格外朴素,看着竟有几分楚楚可怜。又想起昨夜谢氏明明事发,却还死不承认,越发就又气了几分,只开口道:“这和你无关,分明就是她自己贪得无厌!”
沈晖的话才说完,便有小丫鬟已经领着沈清薇从院子里进来。外头下了一点小雪,这一路上沈清薇也没有打伞,倒是有些雪花落在她的斗篷上头。老太太见了只忙就迎了过去,一边让丫鬟解开沈清薇的斗篷,一边道:“外头怎么又下起雪来了,可别冻着了。”
沈清薇见了老太太心里又动容了几分,想着那日在宫里自己托付的事情,老太太就算看在自己的面上,也必定会多照顾谢氏几分的,可万万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让沈晖知道了。
沈晖瞧见沈清薇回来,也只上前向她行礼。如今她是金尊玉贵的太子妃,他就算是朝廷的二品大员,也是要向她行礼的。
沈清薇瞧见沈晖向自己见礼,忙开口道:“父亲快起来吧,关于母亲在外头放账赚钱的事情,我正想抽空跟父亲说一声,没想到却是让父亲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