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池营的管带听闻要调离的消息,竟然呼朋唤友在酒楼里喝得酊酊大醉,连呼总算是脱离苦海了。可不是吗,现在陕甘官场都已经传开了,只要是陈安的手下,绝对是会主动碰上霉神的。当初北字营成立时的四个管带,一死一伤,一个免职,而且更加诡异的是,都是陈安还来不及找你麻烦,麻烦却会主动找上门。仅剩下河池营的管带,自然是心惊肉跳不已。
随后总督衙门又明确表示,甘肃、陕西也要组建新军了,所用的军火一律从陈安那里按市价购买。意思是既然名头给了,再给点实惠的,这下你总该满足了吧。
陈安仍觉的亏大了,还是跟总督衙门磨磨蹭蹭。
升允被他也是搞得头大,最好干脆发了一封稀奇古怪的电报,“陈安,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一句话,知道你想修铁路,再给你一个陇南铁路督办,要不就拿去,不要就一拍两散。”
看到这份总督大人明显火气上来的电报,陈安也有些吓住了,抹抹额头上根本没有的冷汗,赶紧回电同意。冬天天气冷得很,哪有什么汗水呀。
总算是暂时平息了西固之战的后遗症,重新调配兵力进行驻防。先是补充了林玉山后营的损失,赵四的左营被调往阶州东北部驻防,陈家庄的本部只有不满编的中营和虎子的右营,还要驻防碧口,实力有些偏薄了。陈安决定明年入夏,再招收第三批新兵七百人,除了新建一个营和补充战损外,还要建立一个补充营。
倒是陈老爷子听了西固之战的情形后,向陈安提出每个哨都要加配医官,以减少人员死亡的建议。当年的甘军,每个五百人左右的小营,至少都是配有两名以上的医官。高医师就是陈老爷子营里当年的医官之一。
陈安在上海见识过洋人医师的水平,高医师也曾说过,治伤是西医厉害,治病则是中医高明。看来需要请洋人医师来帮助北方军培训医务人员了,陈安心里合计。这次西固之战,充分显示了今后战争中,过于犀利的火炮和机枪,必然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确实需要建立单独的医疗体系了。
不过请洋人医师的事情不急一时,几个办事处在这段时间都是停止运作的。现在即将过年,克劳泽等人都选择回到陈家庄过年,因为这里热闹。甚至最早聘请过来的三名洋人技师将家眷都迁移了过来,都有些中国化的倾向了。
人多了,小孩子就多,私塾也要扩大,医务司也要扩大,年后要干得事情多着呢。
令陈安惊奇的是,尹维俊小姑娘也随着克劳泽来到了陈家庄,只是不知道是来看林玉山的,还是来找陈安办正事的。
看来是两者皆有。尹维俊找到陈安,递交了徐伯荪大哥的密信,又和月儿疯了一天以后,大方的跟着林玉山派来接送的人员,欣欣然溜到阶州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给全体北方军官兵树立一个榜样,陈安下令三个分驻外地的管带一律就地过年,手下的官兵只允许按十分之一的比例轮流放假回家。
陈安对帮他收拾书房的月儿说,“看来你的弟媳妇是可以敲定了。”
月儿白了他一眼,不甘心地说,“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呀?”陈安目瞪口呆,要小心提防尹维俊把月儿带坏了。
干咳几声,陈安呵呵地傻笑了几下,“要不,我们明年挑个好日子吧?”
月儿顿时扑上来,兴奋地抱着陈安就亲了一口。
看着高兴劲的月儿,陈安不禁莞尔。马上眼珠一转,又开了一个新的话题,“月儿,好像维俊姑娘是革命党呀,你老爹会不会同意?”
林月儿狠狠瞪了陈安一眼,“你也不是什么保皇党。”
陈安只好嘿嘿地笑了几声,也是,自己貌似还是光复会的暗桩呀,虽然从来没有听过他们的什么指示。
等月儿出去了,陈安掏出徐伯荪的密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萍浏醴起义革命军的失败,对革命党人是一次重大的打击,不仅数千参与起义的群众士兵被杀,更是有不少同盟会成员在朝廷的疯狂追捕中牺牲。
光复会高层在分析革命军起义失败的原因时,认为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军械不足和弹药缺乏。
徐伯荪为此特地写了一封密信,派尹维俊亲自上门送来,希望陈安秘密帮助光复会再收罗一千支步枪和相应的弹药,陶成章已经再次赶赴南洋筹款。为了防止密信泄漏,徐伯荪写的是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非常含糊。
看完了密信,陈安静静的将其点燃烧毁。
要军火当然很简单,只是你要给钱才行,送几十支是小事,但是多了就容易给别人当成羊羔了。运输军火更是简单,克劳泽几次大红包砸下去后,英国人的长江运输公司差点将北方工业公司当成了祖宗来供奉,甚至还调动了在长江上耀武扬威的英国军舰来护送。
一千支汉阳造,加上十万发子弹,至少要三万七千两银子,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筹到如此大的款项,陈安念叨了几句。
第四十九章 泡妞公司
光绪三十三年新年刚过,徐士远就向陈安辞行。
“陈大人,京张铁路建设任务非常繁重,詹大人亦是分身乏术,急需人手帮忙,我已经完成了陈家庄至碧口一段的铁路线勘测和设计工作,必须回去工作了,请大人见谅。”徐士远诚恳地说。
陈安有些发怔,“你走了,我这里的铁路线怎么办,如今总督大人刚任命我担任陇南铁路督办,实际上已经同意阶州的铁路建设了。”
徐士远笑了起来,“陈大人,估计你能在两年内完成陈家庄至碧口190里铁路线,就非常了不起了。这几个月,徐总办和钢厂几个技师一直在和我进行交流,按照图纸线路进行建设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如果陈大人以后,还要启动陈家庄至阶州的铁路建设,我必然应召而至。”
“对了,陈大人,陇南地形十分复杂,尤其是处于易震区,铁路建设标准需要提高,因此非常耗钱。据我估算,不会比京张铁路造价低多少了,是不能用平原地带造价来衡量的。”徐士远给陈安打了一针预防针。
陈安马上追问,“你们京张铁路造价是多少?”
徐士远想了一下,“据詹大人最初估算,京张铁路四百多里山路多,地形复杂,需要七百万两。但是后来建设过程中,我们吸取了很多当地老农的经验,对线路和工艺进行了修正,认为大概可省下五分之一左右的预算。”
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陈安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七百万两,才四百多里?那就是说每里铁路至少要一万七千两银子,陈家庄到碧口不足二百里预算就是三百二十多万两银子了?
吃钱吗?陈安差点晕掉。
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大傻事,难怪总督衙门对自己修铁路,从来既不反对,也不赞成,原来是在准备看笑话呀。
有三百多万两银子,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摆平,何必要修什么铁路来保持军队的机动性呢?陈安不由的泪流满面。
送走了徐士远,陈安长叹一口气,算了,还是先将白龙江铁桥建起来再说吧。
自己有钢厂也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德国技师说,最起码白龙江铁桥不仅可以节省六万两材料费,而且就近锻造可以压缩工期六个月以上,总算是一个利好消息了。
德商泰来洋行的几名洋人技师,只留了一名驻守白龙江工地,其余的都调到兰州去了,那里的黄河铁桥建设正式拉开了序幕。
兰州建桥不比白龙江上建设铁桥,升允受到的阻力远远大于陈安,尤其是朝廷上有人故意和升允过不去,上报请批是绝对通不过的。彭英甲给升允出了一个主意,陕甘总督衙门和德商泰来洋行签订协议,工地正式开工后,再行上报。朝廷顾忌会破坏中外友好关系,必然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升允依计而行,果然只是被朝廷训斥一顿,协议却没有被否定。但是,这也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朝廷最高层和升允这名封疆大吏有了一定隔阂。
按照协议,德商泰来洋行要在两年半的工期内完成兰州黄河铁桥建设,其铁桥全长七十丈,宽二又四分之一丈,泰来洋行预计要花费规银四十五万两,远比陈建设白龙江铁桥要贵得多了。
造成这样的原因,不外乎兰州官府上下对陈安的钢厂并不信任,尽管彭英甲竭力推荐,最终还是决定采用汉阳铁厂的产品,不仅运费增加,很多铸件还需要另行定制,甚至被迫到国外采购,自然增加了巨额成本。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不能明说的原因,这些官员一看洋人就自动矮了三截,泰来洋行也欺负兰州根本没有识货的技师,狮子大开口罢了。只是没想到兰州根本没有讨价还价就同意了,让洋行负责人懊恼了好一阵,早知道就再加两成了。
听闻兰州那边不相信自己钢厂的产品,陈安嗤之以鼻,你不想要,我还不想卖呢。就是自己工地上用不了,运去陈家庄制造军火可是只嫌少不嫌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