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柏炀柏露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听完后展颜一笑,脸上露出跟风扬一样深的梨涡,然后一字一顿地告诉何当归:“丫头,你不是一直对我的秘密感兴趣,今日我便跟你透漏一些又何妨。你担心我死得早,那我跟你交个底,如今我修行已达化境,寿命至少在两百岁以上,因此我不会死在你前面的。”

“两百岁?”何当归不可置信地盯着柏炀柏的眼睛,然后想起这位老骗子的话都要打折听,方松一口气说,“我在跟你讨论正经事,你就少开玩笑吧,能活两百岁你就成仙了,况且人哪能知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的驻颜配方是你的绝密,你坚决不肯透露我也没过分逼过你,对不对?而我的云岐针法也是一样,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我有自己不能言的苦衷。你推己及人,不要再打探我的这个秘密了,行不行?作为交换,以后我不探你的秘方,只要你每个月给我烧几桶洗澡水,如何?”

柏炀柏憋不住笑了:“丫头你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你对我的驻颜方如此感兴趣,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这个方子不光有外用泡澡的,还有一种内服的药丸,双管齐下,达到的效果不止是容颜不老,还可以延年益寿,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所以我说自己可以活两百年,绝对不是在诈你。怎么样,丫头,是不是听得很心动?你想不想要我的方子?嫁给我,这个方子就是咱们俩的东西了。”

何当归狐疑地看着柏炀柏,考虑着他话中的真假,不行,不能信,别忘了他绰号是老骗子和老神棍……

记得罗府祠堂的青石板下有一封外祖父的秘密留书,上面说,多年前他遇到一个说话结巴的老道,跟对方聊得十分投机,还互相切磋医术,后来谈到了养生话题,讨论着什么样的养生方法和药材结合,才能最大程度上的强身健体和延长寿命。他们还谈到了极限问题,一个人用最好的药和最佳的养生手段,从孩童时期就开始做,一直做到最后,能把一个人的生命拉到多长呢?

后来,外祖父无意间发现了那个结巴老道的身份文牒,发现竟然是南宋早年的旧牒,名字就是老道本人的道号,掐一算,那老道竟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多岁,可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六十出头的老头儿。当时外祖父不信那身份文牒是真的,后来有一次老道腰疼,外祖父给他推拿时摸骨,惊觉他的庚龄可能真的已经过百……

何当归心念电转,一根一根的拔着地上的青草,脑中突然有个闪念,抬眼去瞧那老神在在的柏炀柏,问:“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师父是个结巴,有没有这回事?他老人家今年贵庚?”

☆、第205章 双修是啥东东

更新时间:2013-10-04

“哦,你是说我大过门里真正的师父啊,没错,他是一个讲话口吃还特别喜欢跟人聊天的人,”柏炀柏有些疑惑地回思说,“我跟你提过他吗?从没有吧,你怎知他是个结巴子?”

柏炀柏的师父口吃是他上一世随口一说说出来的,依稀好像还说过他师父是个比乌龟还长寿的人,只因柏炀柏讲起话来经常没正形,所以何当归从来都把那些不正常的部分用耳朵过滤一遍再听。

比乌龟长寿,那是多长寿呢?何当归满怀期待地看向柏炀柏,问:“你师父今年贵庚?”

柏炀柏不知何当归怎么又突然对他师父发生了兴趣,于是猜测道:“哦,你是想通过他活了多久,来判断我将来能活多久啊,不过这个没有可比性的,他是我师父,又不是我亲爹,遗传不过来的。再说父亲长寿,儿子未必也命长,你家老天爷和你外祖父就是最好的例子,对吧?虽然我师父他早年暴病而亡,也不能代表我将来也五十岁上就翘辫子,我那长寿方确实是大过门的不传之秘,也是师父传给我的。不过师父那人是个惫懒的老家伙,他一年到头只洗三次澡,而且有一次要在过年的时候洗,这样既可算是上一年洗的,又可算是下一年洗的,所以再好的驻颜汤对他也没用……”

何当归失声道:“你说他五十岁就死了?不对吧,我记得你上一次(世)不是这么说的!”

柏炀柏正在回忆他师父老人家的音容笑貌,被打断后有些不悦地说:“好了丫头,你别七拐八绕的说闲事了,还是说说怎么让阿权对你死心吧,我的提议如何,你嫁给我,咱们做一对神仙夫妻可好?”

何当归当然不买账:“就当你真的有可以延年益寿的方子好了,咱们俩怎么能做夫妻呢。好吧,即使不拿年龄说事儿,你和我也明显做朋友好过做夫妻,你不这样认为吗?从前你都从来没这方面的意思,怎么如今我在关键时刻用着你了,你就跟我提这样无理之极又强人所难的要求?你是超脱俗世的出家人,我是俗里俗气的大俗人,你对我也没有男女之情,如何能做一对神仙夫妻,活得越久不是越生厌吗?”

柏炀柏摇头否定说:“就是因为无情,才能做得百年以上的夫妻呀,要真是情深得像段小子那般,才真的是过不下去,半路上就要自杀了。你看不惯他抱别的女人,动不动就要离开他,他又不能忍受失去你,你一离开他他就抓狂,可他又不能推开对他投怀送抱的别的女人,你说是不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而贫道我就不同了,我三十好几了都不喜欢抱女人,有几回钱多得发烧就去逛青楼,一掷千金招来个花魁抱抱,不过那花儿太香太艳真有点消受不起,所以,你要是不介意我房事不济,真的可以考虑我看看。咱们成亲好处多多,我不抱女人,你不吃醋,你我还可以双修,延年益寿的效果加倍,咱们一起活个三四百岁绝对没问题。”

“原来你,呃,不济,难怪你老大不小了还不还俗娶妻,”何当归听得有点儿头晕了,“那个双修又是什么呀,一带一的道法修炼吗?什么能活四百岁,你不要再信口开河了。”既然柏炀柏的师父死得早,那他就不是外祖父遇到的那一位刀枪不入、水火不近的神奇长寿翁了,那外祖父信中提到的长生不老药跟柏炀柏的长寿方也是不一样的喽?

柏炀柏有些鄙视何当归,连连摇头叹气说:“才四百岁你就接受不了了?丫头,你真是一个没有梦想的人,岂不闻彭祖活了八百岁!当年,秦始皇听一个方士徐福说,渤海湾里有三座仙山叫蓬莱、方丈和瀛洲,三座山上各居住着三个仙人,手中有长生不老药,秦始皇听得直流口水,于是就派徐福带领千名童男童女入海寻找长生不老药。徐福带领的浩大的舰队出发,出了渤海就一去不复返了。很多人都说,他是没找到仙药没完成任务,所以不敢回去了,却不知他实实在在找到了蓬莱山,还遇着了山上的神仙,得了段造化。我听过一个传言,说那徐福到现在还活着呢。”

何当归娥眉挑高:“这是神话故事吗?我还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若是都当了真,那咱们都奔着修仙的路去吧,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渐渐就能得道了。”

“你不相信?瞧,我本人不就是是活生生的实例,你亲眼见证过的还有假吗?”柏炀柏一边把自己的胸膛拍得当当响,一边从草地上站起来,往外院方向走,挥手说,“所以,我的要求就是如此,成亲,双修,四百岁,你慢慢考虑,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考虑好了就抬脚踹两下你家的小白狼,让它狼叫两声,我就去找你了。”

何当归连忙扯住他的袖子,有些急切地说:“你说的双修和长寿我可以慢慢考虑,而成亲的事免谈,可是宁王那一头我真的不想再拖了,被你说得心惊肉跳的,我今晚都睡不好觉了。你把别的事都搁一边先替我跑一趟大宁吧,好阿柏,你乖点,帮我解决了那个大麻烦,你就是我的恩人和再生父母,我给你养老送终,好不好?”

柏炀柏嗤了一声:“女大王,虽然你口上讲得好听,不过你还是不改强盗本色嘛,要先办事后谈报酬,那样主动权都掌握在你手里了,我岂不是一点保障都没有?嗬,双修和长寿可以考虑?成亲免谈?双修是夫妻才能做的事,你不嫁给我我干嘛要跟你双修,你放手,我赶时间。”

何当归急眼了:“你这闲人赶什么时间,没想到你如此不讲义气,好啊,亏我还把你当成救命稻草,没想到你如此绝情,若是我将来不幸落入朱权的魔掌,我一定祸害他全家,给他的每个女人喝一碗绝育汤,再告诉他是你教唆我的。”

柏炀柏往回拽着自己的袖子,无奈地耸肩道:“我哪里绝情了,我这不是为你跑腿吗?刚才跟那丁熔家的要了她主子‘奸夫’武九的画像,我现在当然要去催一催了。我脸上这一张风扬面具还是几个月前做了戴着去风家玩的,早就过了使用期,这一次揭下来就不黏了,明天就不能再继续扮风扬,你这么舍不得我那我明天再去找你好了。”

何当归却依然火气不减,一手扣住柏炀柏的手腕,揭穿道:“风扬的面具你一天能做八张,而孙氏的奸夫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要她奸夫的画像干嘛用?你分明是找借口逃跑,这次放你走了,又要几年见不着你的真容。”

“做新面具好麻烦,你这外行人怎么理解我这种易容高手的苦恼,在我的心中,每一张面具都是一个有生命有感情的物什,制作之前都要酝酿几个月的感情,否则做出来的东西就略显呆板。”柏炀柏夸夸其谈道,“那孙氏奸夫的事怎么是小事?你不是要扳倒孙氏这个毒妇吗,怎么能差了我这临门一脚?你没听见她又怀孕了,万一生个大胖儿子巩固了地位,那你在罗家的日子岂不更憋屈了,我这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要是觉得感动的话,就考虑嫁给我吧,咱们手牵手奔四百活。”

何当归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蹙眉道:“今天真是活见鬼了,孟瑄张口闭口成亲成亲,你也跟他一样,他说他喜欢我,可是他三年里都人间蒸发一回来就大爆发,把我都震懵了。而你更奇特了,你不喜欢我却要跟我成亲,声称自己‘不济’还要求双修,究竟是怎么个修法?你看中我哪一点了才要跟我成亲,你不是对谢巧凤那种有胸部的女子赞不绝口吗?”

“好吧,我跟你坦白好了,”柏炀柏站定脚步,抄着手说,“其实三年前看到你那种能起死回生的针法,我就想跟你双修,从一个人孤零零活两百岁,变成两个人搭伴儿活四百岁,多划算的买卖。可那时候你正跟段晓楼好着呢,我怎么能拆散鸳鸯呢,再说你妙龄如花,倾国倾城,阴险狡诈,怎么能看得上我这样的老头子呢?所以我就假装离开,实际上是化明为暗,想把你的云岐针法弄到手,研究通透后跟我的长寿方融会贯通,好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四百岁。”

何当归讷讷道:“原来事情是这样,你打三年埋伏都只是为了我的云岐针法。”她还以为柏炀柏主要是对她的人产生了兴趣才阴魂不散地缠着她,原来是她过于自恋了。

柏炀柏诚实点头说:“没错,我就是奔着你的云岐针法来的,可是这三年来,我在你手边的所有医书手稿中反复翻找了十几回,连你屋中暗格里收藏的段晓楼的情书都简略读了一遍,”在何当归吃人的目光中,柏炀柏连忙补救了一句,“其实我只看了第一封的前几句,发现是情书就没再继续往下看,真的,对佛主发誓!”

“你不是道士吗?”何当归气呼呼地说,“没想到你这般缺德,身为出家人却偷看小女儿家的私信,真是自毁道行,你为何对我的针法如此兴致盎然?说什么活四百年,四百年后身体早就精血枯竭了,我以天下第一神医的身份告诉你,这世上没有能活那么久的人,再硬朗再内功深厚的人也活不过一百五十岁。再往后活,就算留得一条命在,吊着一口气,那也不过是一具干尸而已,干尸你懂吗,就是活死人,生不如死,行动不能自理,难道你想变成那种人吗?”其实何当归也没有那么肯定,不过为了断绝柏炀柏这稀奇古怪的念头,她一定要把话说严重一点,否则他将没完没了地惦记她的针法。

柏炀柏抖了抖鸡皮疙瘩,跳脚道:“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少说点干尸焦尸的话,一说我就想起芠三婆来了,啧啧,烧得真惨呐,提起来就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我用小推车搬运她的时候就觉得背上的汗毛都是立起来的,总觉得那位被烧焦的老婆婆在我后面睁开眼睛了。丫头你看,我为你牺牲多大,你跟我透露一下你的针法怎么了,其实咱们也算是同宗同源,你这手银针绝技也是源于我们大过门,只不过我们那儿的年久失传了,你这一脉却传下来……”

“你……杀人了!”何当归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杀那芠三婆作甚,难道你剥人皮面具?”

☆、第206章 女大王饶命哉

更新时间:2013-10-05

柏炀柏轻笑一声:“剥活人脸皮去做人皮面具,那都是三流江湖术士才会去做的事,贫道就算是一盏茶工夫做出来的临时面具,都比他们的那种人皮面具好使。“”当然了,我担心临时面具有什么破绽,所以在丁熔家的面前跌进了煤坑,把自己的脸染黑。可是,那一跌真真吓掉我半条老命——之前被我借故支走的芠三婆,竟然被勒死在煤坑里面,翻着一对死鱼眼,舌头一吐三尺长。之后,等我扮成的槐花假借尿遁,再去煤坑里看芠三婆的时候,她已经被烧焦了,真是惨不忍睹,所以,我就给她挪了挪位置,又给她写了封遗书。”

何当归咬唇:“竟然杀人毁尸?是谁这么狠辣?而且还是在罗府之内做下的,如此说来,我们如今正跟一名杀人凶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柏炀柏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扮成槐花跟那老太婆讲话,哄她说有人找她的时候,她的态度可真糟糕哪,讲话时口气凶恶又唾沫四溅,我猜,她大概是得罪的人太多所以被人寻仇杀死了,在刑房中做事真够招人恨的——那我去外院找孙氏奸夫的画像去了,你慢慢考虑吧,与我成亲或云岐针法,哪一样都可以让我帮你跑一趟大宁,当然了,我比较趋向于前者,因为一个人独自活四百年太寂寞了。”

何当归横眉竖目地说:“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我真的嫁给你,也不会把云岐针法的秘密告诉你,老头子你真是修道修的鬼迷心窍了,这世上要是有人能活过两百岁,我就把头送给你当板凳坐!”

柏炀柏浑不在意道:“可是,等我两百岁的时候,丫头你已经无法履行承诺了,不过到时候我会拎着一坛酒去你的坟头上坐坐的。假如你肯嫁我,那我就把驻颜方的秘密全都讲给你听,到时你自然也会把你的云岐针法讲出来,因为那样咱们才好双修,夫妇一体,还需要藏什么秘密呢?”说着挥挥手告别道,“那就先这样吧,我暂时会留在扬州等你的答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嗷,你干嘛用泥巴丢我!”

柏炀柏回过头,那张跟风扬一模一样的俊脸扭曲着。

何当归又从地上挖起一大块带着青草的泥巴,接二连三地往他的脸上头上丢去,边丢边斥道:“我干嘛丢你?你这个为老不尊、无情无义、坐地起价的无良的老头子,鬼才要跟你成亲,鬼才跟你一起做长寿梦!我现在就给你答复——你去死吧!”

柏炀柏狼叫着捂脸撒腿就跑,何当归觉得不解气,又从地上挖出更多的泥巴和小石头,追在他后面打。

柏炀柏抱头鼠窜地求饶:“石头不行,女大王饶命!你手劲儿大,几个石头扔过来,明天我就不能扮你二舅母的奸夫去探望她肚里的娃儿了!嗷!阿权救命,快收了这女妖!”见到对方扔红了眼不肯罢手,满脸泥巴的柏炀柏突然福至心灵,仰天叫道,“我在锦衣卫据点偷看过通差公文,段晓楼元月十日即将赴扬!”见对方停了手,面上露出点微怔的神情,柏炀柏连忙借机跑远了,尖声笑抛出最后一句话,“何妹妹……你对我下了毒,又不肯赐我解药,你说你把解药藏哪儿了?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