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章哼了一声,咬牙道:“当初就应该想办法弄死他!”
“我以为他还有羞耻之心,吃点苦头就能本分做人。”姚燕语恨恨的说道,“谁知道他竟然越发的丧心病狂了!”
“这事儿你不要操心了,交给我去处理。”卫章压下心里的怒火,把姚燕语按在凳子上,“好好梳妆,吃早饭要紧。”
姚燕语舒了一口气,把心里的烦躁压下去,她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情绪波动,一切都要以腹中的胎儿为先。于是点点头,重新坐直了身子让香薷给自己梳头。
其实这件事情根本不用卫将军出面,他只把长矛叫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长矛便依言去办了。
大理寺卿贺庸得到定北候和辅国将军两尊大神的示意,把刘善修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连他何年何月跟哪个青楼女子喝花酒说了什么,一夜做了几次花了多少银子之类的事情都给查出来了,更别说那些毒药的配方以及配制的毒药都卖给了谁得了多少银子的好处等。
但查到后来,一向冷静自持为大云朝律法尊严兢兢业业的贺大人也坐不住了!因为这日贺大人的府中居然来了一位身穿宝蓝色福寿团花贡缎长衫的客人,这人面白无须,张口便是一副公鸭嗓,乃是大内皇宫里当差的太监公公。而且这位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之辈,而是万岁爷身边的秉笔太监仲德!
开始贺庸还以为是万岁爷有什么密旨要吩咐,却不料这位大太监居然问起了刘善修的案子。且话里话外都传递一个意思:去年国宴之事,万岁爷可不想再被翻出来折腾,这种有伤国体的事情压还来不及,万不可再掀出来兴什么风波,否则皇上震怒,大家都吃不了兜着。
这个刘善修真是敢想敢干啊!小小一个军医,居然还勾上了万岁爷身边的人!贺大人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这可真是捅破了天了!
不过贺庸也不是泛泛之辈。他知道这位仲德公公的话是要听,但还得有选择的听。
皇上是不愿意把去年国宴的那场丑事再扯出来,但这并不影响他调查国宴上的毒酒和刘善修研制的毒药有没有关系。因为这种事情大理寺完全可以秘密进行,等有了结果,也可密旨启奏皇上。
再说,这位仲德公公一身便服来自己的府中传这样的话,也让贺庸很是纳闷。如果是皇上的意思,他为何不穿着太监专属的蟒衣去大理寺说话?
客客气气的把这位公公打发走,贺庸在书房里沉思良久,最后提笔写了一封信,叫了心腹下人来叮嘱他把信悄悄地送往辅国将军府。
贺家的下人趁着暮色四合,街上商贩行色匆匆之时把信送到了辅国将军府。
恰好这时姚燕语刚从宫里回来。皇上因为萧太傅去世而悲伤不已,身体状况又差了许多。姚燕语更加不敢懈怠,针灸的时间也延长了半个时辰,所以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姚燕语一进大门便看见一个陌生人正站在门房里跟长矛说话,便随口问了一句:“那人是谁?”
跟前的家人忙回道:“好像是个送信的。”
姚燕语往里走了两步,又觉得不放心转了回来,恰好那人已经从门房里出来,迎面看见一身二品医官袍服的姚燕语,先是一阵恍惚,继而反应过来忙躬身行礼:“奴才见过姚院判,给姚大人请安了。”
“起来吧。你是那位大人家的人?”姚燕语一看这人行事便知道肯定是个见过世面的。
“奴才的家主姓贺。我家主子有封书信给将军,奴才已经交给大总管了。”
姚燕语听说是贺家的人,便想到了大理寺卿贺庸,于是点头道:“你辛苦了。”说完,便看了一眼香薷,香薷忙从荷包里取出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递过去:“我家夫人给你喝茶的钱,莫要嫌少。”
“奴才谢夫人赏。”那人朝着姚燕语做了个揖,又道:“夫人若没别的吩咐,奴才告辞了。”
“好,你去吧。替我向你家大人道一声谢。”
“是。”贺家的下人恭敬地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姚燕语方扭头看长矛,长矛忙把书信递上去。姚燕语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便转身进了府中。
晚间卫章回来,姚燕语把书信拿给他看,之后又叹道:“我得到的消息说这个仲德跟师傅的死有关。如今他又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其中必定有鬼。”
卫章冷笑道:“贺庸是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这位公公的话是代表皇上的意思还是出自私心。所以他不敢再查下去,才给我们写了这封书信来投石问路。”
“那我们怎么办?”姚燕语侧身靠在卫章的怀里。
“给他颗定心丸,让他继续审下去。”
“什么定心丸?”
“还记不记得富春那个奴才曾经在南苑往伤药里下毒?”
“啊,是有这事儿,你不说我还忘了!”
“那份伤药作为证据现在封存在镇抚司,明日我去找君泽,把这份东西取出来验证一下。”
姚燕语却摇了摇头,说道:“皇后是何等身份,不可能从他的手里弄毒药。”
卫章冷笑道:“那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证据了。至于那毒药是不是从刘善修手里买的,还不是你一句话?”
姚燕语一怔,半晌后才明白过来:“你是故意要把后宫的人牵扯进来?”
“是的,不然怎么把国宴下毒和老院令被害的事情都扯出来?皇上现在精神不济,又因为两个儿子合伙谋逆的事情伤透了心,凡事都不愿再往皇子和后妃身上扯,不愿意再折腾这些事情。所以这种时候,我们必须推波助澜,把真正的凶手揪出来,为老院令报仇,洗刷我们身上的莫须有,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好。”姚燕语缓缓地点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忙碌的日子总是很快,转眼便是七月的最后一天,而且又是个阴雨天气。
午饭后,姚燕语照例要坐车进宫为皇上施针。刚出了燕安堂却见苏玉蘅面色凝重,匆匆而来。姚燕语忙止住脚步问:“你这是怎么了?”
“姐姐,刚母亲派人来给我送信,说二嫂子……没了。”苏玉蘅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饶是早就料到孙氏必有一死,但听到这消息时姚燕语还是愣了一下神,不过转瞬之间便恢复了冷静,她拍了拍苏玉蘅的肩膀,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瞧瞧,帮我劝劝你母亲她们,要节哀顺变。我让贺嫂子料理一下奠仪的事情,等那边开吊后,我再过去。”
“嗯,姐姐忙着进宫吧?我不多说了,你快去吧。”
“好,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
“我知道。”苏玉蘅苦笑着点点头,孙氏的事情她已经从梁夫人那里听说了一些,虽然有些更隐秘的事情梁夫人也说不准,但总归是她自己作死就是了。
姚燕语往外走的时候也不由得苦笑,心想这个多事的七月,终于以孙氏恶疾不治而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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