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帝阙春 九斛珠 2295 字 1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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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冰凉渐渐退去,转而被温暖包围,小腹处痉挛般的疼痛也慢慢淡了。

伽罗醒来时脑中虽还昏沉,身上却舒服了许多,嘴里苦味还在,四肢百骸却十分舒泰。

她一睁眼,靠在床边的岚姑就醒了。

“姑娘觉得如何?”她伸手探了探伽罗额间温度,已不似昨晚烫热。

伽罗却牢记着昨晚的事,开口就道:“岚姑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岚姑扶着伽罗坐起来,不急着穿衣,先帮她慢慢按摩头皮,“昨夜我被开窗的动静惊醒,还没呼救就被那人打晕了。醒来后听侍卫说姑娘被掳走,可真吓得半死。幸好殿下救得及时——姑娘腹中还痛吗?”

伽罗摇摇头,“好多了。”

此时天光大亮,时辰不早,她还记着昨晚谢珩要问话的事,便忙起身穿衣。

驿站备有清粥小菜,伽罗迅速吃了,又喝碗姜汤暖腹。虽然风寒未愈,头脑依旧沉重,小腹处的痛却轻了许多,不会碍事。

谢珩的披风已被岚姑洗净,问驿站借炉火,稍加檀香烘干,叠整齐了放在床头。

伽罗寻干净缎面包着带过去,交给谢珩近侍,脱了帷帽让岚姑在外等候,求见谢珩。

谢珩在处理公务,听见伽罗拜见,口中谢他昨日搭救之恩,头也没抬。

他的眉头紧锁着,仿佛遇见了难事,狼豪勾勾画画,片刻后才道:“免礼——昨晚捉你的是西胡人。傅伽罗,你藏了什么,竟会招来死士?”

伽罗老实答道:“民女也不清楚那些人为何出现。”

“民女……”谢珩目光落在恭敬站立的伽罗身上,仿佛嘲弄,“从前可没见你这样自谦。”

伽罗愕然,正想开口,谢珩脸上又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来,“昨晚怎么回事?”

“昨晚那人出现得突兀,抓了民女之后就往城外跑,中间不曾说话,也不曾做过什么,民女也不知他是何目的。”伽罗回想起来,心惊之余也是满头雾水,“殿下也知道民女身份低微,身上没什么贵重物事,至于旁的……”她沉吟片刻,实在想不出来那人捉她的原因。

谢珩扶着长案起身,目光如鹫,缓步往她走来,“你知道些关乎西胡的要紧事?”

伽罗想了想,摇头。

谢珩走近她,两道目光压过来,狐疑而审视。

他年近二十,身高体健,因自幼习武,肌肉仿佛总是紧绷的,剑眉之下双目略见阴沉,显然是为昨晚的事情极度不悦。

居高临下的俯视,威仪而压迫,换了心内藏奸之人,总难招架。跟前的少女却未露半分怯色,姿态固然恭敬,那双水波荡漾的眸中却无半点遮掩作伪之态。

春日的阳光自窗间洒进来,照得她肌肤柔白,细嫩如脂,她全然未觉,轻咬嫩唇似在思索。

这模样似曾相识。

只是彼时淮南天暖气清,满园春光,少女神态天真,不似如今忐忑忧愁。

谢珩收回目光,转身回到案前,“前路凶险,你若隐瞒要事,危及议和,我不会轻饶!”

“民女不敢欺瞒殿下!”伽罗忙屈膝行礼,郑重道:“这回民女随殿下北上,确实存了私心,是想借机打探家父的下落,除此之外绝无二心。”她试探般看向谢珩背影,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中难免失望,续道:“那西胡人的来历民女半分不知,若往后能察觉端倪,必会如实禀报殿下。”

谢珩未答,也不看伽罗,面朝长案思索片刻,挥了挥手。

伽罗告退,待出了厅门,才觉手心腻腻的,全是湿汗。

才绕下楼梯,迎面竟又碰见了彭程,显然不是巧合。

他已然是整装待行的架势,见着伽罗,面露关切,“听闻傅姑娘昨晚受惊遇寒了?”

伽罗行礼拜见,尚未回答,就听阁楼上谢珩朗声吩咐起行。她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抬头瞧过去,就见谢珩负手立在栏边,正俯视着她。

隔着两丈的距离,他眼中的严厉与警告清晰可见,伽罗心中猛然狂跳,不敢再逗留,忙向彭程施礼告辞,回屋收拾行装。

胸腔中依旧咚咚跳个不停,伽罗满脑子都是方才谢珩那严厉一瞥。

他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她跟彭程暗中勾结?

而彭程盯她这样紧,又是在打算什么?

*

陈光将伽罗跟得更紧了,除了出恭如厕,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她两三步外。

晚间歇在驿站,他也亲自值守至半夜,而后换其他侍卫值守,防范严密了许多。

伽罗途中跟陈光闲谈,才知道那日谢珩还在暗处安排侍卫,虽搜出了两个西胡同伙,却也都是死士,无甚收获。

这般情势令伽罗心惊,行止愈发谨慎。

陈光的严防死守下,彭程也未能再靠近伽罗半步。

伽罗起初虽考虑过借彭程来打探消息,而今仔细斟酌,觉得此举殊为不智。然而心中担忧却难以消解,这晚左思右想,待漏深人静时,终于斗胆往谢珩屋外求见。

屋内灯火尚且摇曳,伽罗进去时,他还在伏案疾书,认真专注。

伽罗一时没敢打扰,站在那里,想等谢珩处理了手头事务再出声。

这处驿站地处荒僻,甚为简陋,谢珩宽肩阔腰坐在那狭窄的案几之后,落在伽罗眼中,竟自觉出心酸。

天下昌盛时,他父子二人被软禁在淮南,纵然身处温山软水中,却也难得自由,更别说尊享皇家富贵。而今山河动摇,他却得迎难而上,连日奔波还要深夜处理公务。等过了这难关,这皇位能否坐稳,却还是未知之数。

他其实生得英伟,虽时常冷脸相对,伽罗却难以否认,他其实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