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2)

“老夫人,不用这般客气,本来是小九该做的。”郭庆云抱拳行礼道:“过几日我还想喊了柳十去骑马,还得请老夫人放行才是。”

柳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这位镇国将军府的九小姐怎么便缠上自己孙女了,若是与她混得久了,还不知道京城贵女们会怎么说明媚呢:“骑马便不必了,这不是闺阁女子该做的,媚丫头到府里学着诗画女红便好了。”

“老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骑马比诗画女红好处多,学会了骑马,以后到哪里去都可以骑着马去了,再也用不着坐软轿马车,自由自在得很。”郭庆云笑着朝站在旁边好半日没开口的柳明卿道:“柳五,你说是不是?”

柳明卿从走进玉瑞堂便没有开过口,就见郭庆云言笑晏晏,就如一只麻雀儿般闹腾得慌,他今晚的心情本来有一丝失落,此时却不由得好了许多。见郭庆云点了自己的名,也只能出声帮她说话:“祖母,这骑马并不难,十妹妹学会骑马也是不错的,或者遇着那紧急情况,还真能有些用处。若是祖母担心,到时候我陪着十妹妹过去便是。”

这大家闺秀学骑马还真是个新鲜事儿,柳老夫人心里琢磨着,明卿说得也对,遇着紧急事儿,自己会骑马方便得多。她忽然想到了几十年前京城内乱的时候,一家人没处躲避,就是连送信都不方便,若是父母会骑马,早就带着自己逃出城去了。

技多不压身,指不定以后还真能派上用场呢,柳老夫人望着郭庆云笑了笑:“郭小姐真是有心了。既然明卿也赞成,那就让她去学骑马罢。只不过媚丫头得先到家里休息两日再说,可不能每日都往外边跑。”

郭庆云听了这话甚是高兴,朝柳老夫人拱了拱手:“我觉得京城里的老夫人里边只有柳老夫人最最开明,这才是好长辈呢,比起那些动不动板着脸这也不行那也不许做的长辈来说,简直是好到天上去了!”她拍了拍明媚的肩膀道:“柳十,你真是好福气,遇着这样一位好祖母,可是前世烧了高香?”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柳老夫人听着郭庆云这般大力的赞美了她一番,眉眼都堆在了一处,朝郭庆云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郭小姐快些回去罢,免得郭大夫人担心。”

郭庆云将狐狸毛披风整好,带了丫鬟走了出去,门帘儿不住的晃荡着,一丝丝寒风从那弹墨织锦的帘子下头灌了进来,呼呼的响个不停。

明媚朝柳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方才在外边受了些惊吓,孙女先回沉香阁去了。”

柳老夫人点了点头:“媚丫头快些回去歇着。”

明媚刚刚走出玉瑞堂,这边柳明艳的嘴扁成了一条缝,一脸的不甘心,低声说道:“我们都在陪着祖母过上元节,在这玉瑞堂都坐了一个晚上了,她倒好,在外边玩耍了一圈,回来以后便大摇大摆的说要回沉香阁去了。”

旁边柳明珠撇了撇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长得就那模样,又不会说话,祖母自然不会喜欢你。开始郭小姐来找十妹妹的时候你也想跟着去,她不就直接说了不喜欢你?为什么还得自己巴巴儿贴上去找没趣?”说完从手笼里挣出一只手来,捏着手帕子掩住嘴,似乎想阻挡唇边那丝嘲笑。

“你不也是不得宠的?被祖母冷在一边的角色,竟然敢来嘲笑我!”柳明艳几乎要被气得发狂,这柳明珠着实可恨,总是要和她作对,不仅也喜欢景铉哥哥,每次能逮住点机会就尽情的用言语来刺她,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真不知道她有什么资本!

“我被祖母冷在一边?不得宠?你的意思是说祖母偏心了?祖母还在玉瑞堂坐着呢,你却这般肆无忌惮的议论她,可真有本事。”柳明珠心里一直记恨着那水晶狮子纸镇的事情,对柳明艳可是恨之入骨,抓到了机会自然要尽情的挖苦讽刺她。

见着柳明艳脸色越来越差,柳明珠心中无比快活,从身边小几上的粉彩浅底小碟里拿起一块蜜饯,慢慢的咀嚼了几下:“八姐姐,祖母这里的蜜饯味道可真好,你多吃几块,把嘴堵住了自然就不会有多话说了。”

听到这句话,柳府三房两个庶出的小姐也吃吃一笑,把柳明艳更是气得脸色雪白,看着众人的脸似乎全是嘲笑,一时没有控制得住,抓起身边的茶盅就朝柳明珠掷了过去,柳明珠看着茶盅飞到眼前,赶紧一偏头,那茶盅却打到了十一小姐柳明倩的额头,眼见着一线细细的血线从额角流了下来,唬得旁边的贴身丫鬟们手忙脚乱的拿了帕子去擦拭。

柳明艳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竟然打伤了人,顿时也慌了手脚,坐在座位上半天没有动弹,只是呆呆的看着那边人仰马翻。

“祖母,我去沉香阁那边找了十妹妹过来给十一妹妹瞧瞧。”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柳明欣站了起来,向柳老夫人请示。

“罢了罢了,这不过是砸到额头了,又不是别的病痛。媚丫头在外头玩得累了,又去喊她做什么?听说她那个丫鬟也跟着学了医术,喊她来也便是了。曼青,你快些过沉香阁去,悄悄儿将那丫鬟喊了来。”

见着曼青快步走了出去,柳老夫人转过脸来,沉声对柳明艳道:“艳丫头,你现儿是越发长进了!今日竟然向自家姐妹动起手来,还不知明日又该如何心思歹毒的去陷害旁人!曼云,你去粹华厅将大夫人和四夫人叫了来,我倒要问问她怎么处置比较好。”

不多时,柳大夫人和柳四夫人都赶来了玉瑞堂,两人听得柳老夫人传唤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心里想着这个时候了,柳老夫人又不知道要找什么事情了,好不容易跟自己的夫君在一起过个上元节都不得安生。

两人急急忙忙跨进玉瑞堂,进去一看就傻了眼,柳明艳正跪在地上,脸上两行清泪,那边十一小姐柳明倩被丫鬟们扶着半躺在软椅上,一个丫鬟正在忙忙碌碌的帮她清理额角的伤口,洒上止血药粉。

“幸而八小姐这力道不大,伤口浅,修养几日便没事了。”玉梨处理好了柳明倩的伤口,转身向柳老夫人回报:“只是这些日子要小心些,尽量不沾水,伤口愈合时不要用手去抓,否则会留下疤痕。”

“你回沉香阁去罢。”柳老夫人向她点了点头,玉梨行了一个礼儿便离开了。柳老夫人这才定睛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媳妇,冷笑着说:“我看着以后这个请安就废了罢!一个个的骄纵蛮横,竟把我这玉瑞堂当成了演武堂呢!”

柳大夫人和柳四夫人弄清了原委,两人都气得不轻,互相瞪了一眼,赶紧向柳老夫人告罪:“都是儿媳教养不力,让母亲受惊了,儿媳定会回去好好教训她们,定不会再出差错。”

“让你们教训我现儿倒是不敢相信了!我明日托人去寻个回乡荣养的姑姑来咱们柳府,专门替我好好的调教下这几个孙女,免得日后出了阁败坏了我柳府的名声,今日起艳丫头和珠丫头先去家庙思过,住到那姑姑过府再出来。”柳老夫人缓缓环视了下四周,眼中精光四射,厉声说:“今日这事就烂在玉瑞堂里边,谁都不许传出去,若是我听了有半点闲言碎语,定要彻查到底!”

“祖母,砸茶盏的是八姐姐,可不是我。”柳明珠只觉得有几分委屈,站在那里眼泪珠子已经掉落了下来:“祖母为何要将我也一并处置了?”

“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被激怒?”柳明艳气得眼中冒火:“柳明珠,你便少来装无辜,分明就是你。”

“你们瞧瞧,瞧瞧。”柳老夫人勃然大怒:“还要在我面前争执?快些来人,将她们拖去家庙思过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大陈景和十六年元夜,灯火通彻,游人如织,然东城门却无故走水,众小民皆不得出路,互相踩踏,死者逾百人,伤者不知凡几。”

这个元夜,史书上记下了这惨痛的一笔。

幸得当时五城兵马司来得及时,将士们组织了民众与京兆尹的衙役们一起扑救,京城东大街的火势渐渐的小了下去,慢慢的终于被扑灭,只留下缕缕黑烟直往夜空里去。

京城的一座府邸里灯火通明,后院里有丝竹之音靡靡不绝。坐在大堂正中间是一位穿着广袖长袍的年轻公子,他脸色白净,一双眼睛细长,鼻子高高耸起,让整张脸忽然间显得有些孤高清寡。

他的怀中抱着一个美人,身边还坐着一个,两人都捧了酒盏,如蛇一般扭着身子殷殷相劝:“二皇子,你再喝一口嘛。”

徐炆琛将嘴凑了过去,就着一个美人的手喝了一口,咂吧了下嘴,显得十分欢快:“美人手中的酒就是不同,味道更是香甜。”

那美人吃吃笑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二皇子说的这话,让人听了真是心中欢喜。”

徐炆琛用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将她搂紧了些:“我这可是实话实说,不是让你听着欢喜,”他自小便喜欢追逐宫女,长大以后更是左拥右抱,二皇子府里姬妾无数。

“二皇子……”那美人儿脸上飞起一团红霞,就如胭脂晕染开来一般,眼睛朦胧的望着徐炆琛,水汪汪的一片。

“怎么了?”徐炆琛笑了笑,一只手指捻着某处,稍微用了些力道,那美人惊得身子一弹,似乎要从他怀中跃了起来:“二皇子,好疼……”

“疼?你难道不喜欢?”徐炆琛笑着问她:“今夜就点了你侍寝,如何?”

那美人儿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一双手勾紧了徐炆琛的脖子,正准备说话,这时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子,嚟硌巴王子回来了。”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朝那公子行了一礼:“他们正在花厅里等主子出去。”

“哦?总算是回来了?”徐炆琛一挑眉,将怀中的美人一推,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唇边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容。

花厅里边站着一群人,拥簇着中间坐着的一个人,见着那年轻公子走了进来,那群人都行了一礼:“二皇子。”

座位上那个人,长得十分的彪悍,虽然穿着大陈的衣裳,却掩盖不住他外族人的特征,他的眼窝深陷,一张脸上有着络腮胡子,虽然年纪不大,可这胡子却给他平添了几分老气横秋的感觉。

“嚟硌巴王子,今晚玩得可尽兴?”徐炆琛手中转动着两个玉球,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一刻钟之前,有暗卫来报,说他府上的贵客大闹了京城东大街,竟然一把火将东大街给烧了一半,现在五城兵马司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可疑的外族人。

这群鞑子真是可恨,净会给自己惹麻烦。徐炆琛望着那一脸高傲的嚟硌巴王子,心中有几分怒气,若不是看中他手上还有些兵力,自己何苦将他当菩萨一般供着,全是些不知好歹的家伙。

“大陈果然是富庶。”嚟硌巴王子的眼中露出了赞赏的神色:“风物人情,皆不是我鞑靼能比得上的。”

“嚟硌巴王子喜欢就好。”徐炆琛淡淡的说了一句:“只是这几日还得委屈你们在府里不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