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云,她也是咎由自取,王妃不打杀她,恐怕以后便会有人效仿着去做呢。虽然她服侍王妃这么多年,可究竟还是比不上王妃对世子爷的一片关爱。”想到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宝云,宝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晚上王妃本来有心想饶恕宝云,可没想到她后来却坚持说她是王妃指的屋里人,她这般做没有错,只是在完成王妃交给她的事情罢了。
王妃被宝云气得肝火大盛,愤怒之下便让人拖了宝云出去打五十板子。本来这五十板子也不至于会让宝云死,可那晚她的衣裳穿得少了,又被世子爷用力掷到地上,也不知伤损了什么地方,当晚便发起了高热,没有熬得住,黎明时分便断了气。
这事儿正是出在王妃下帖子请柳府来相看之后,王妃得了回禀知道宝云死了,心里头也有些难受,嘱咐给宝云家里一百两烧埋银子,也算是全了多年主仆之间的情意。宝珠在旁边瞧着也是既伤心又感动,这宝云若不是一意孤行,以后还有得好日子过呢。
瞧了瞧站在那边的香笔,宝珠叹气道:“香笔,你既知道宝云是怎么死的,也该收收这份心思。若是世子妃进门,瞧着你体贴,升了你的分位,那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事情。只是你千万别一个人痴心妄想,以至于做出那些糊涂事儿来!”
香笔惭愧的应了一声,把那帕子接过来,向宝珠行了个礼儿:“谢谢宝珠姐姐提醒,香笔以后不敢再这般胡思乱想了。”
宝珠盯着香笔看了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便罢……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我会让它烂在肚子里边的,只是你自己当心!”
倚在门口,看那道纤细的背影越走越远,香笔呆呆的站着,任凭微风把院落里杏树上的青杏摇落,不一会儿脚边已经有几个青色的杏子不住的滚落,可她却恍若未觉,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有着浓浓的悲伤。
乔景铉回来的时候,香笔还在努力的绣着那块帕子,见他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乔景铉的脸,站起来行了个礼儿道:“世子爷,夫人叫你去主院见她。”
素日的香笔,都会用热烈的眼光看着乔景铉,今日的香笔却淡然了很多,可乔景铉似乎没有觉察到她的不同,正眼儿都没有看她一下,就跨出了院子。
见着乔景铉跨步出去,香笔仓皇的放下手中的刺绣追了出去,靠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头好像被谁扎了一刀,世子爷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自己也没有什么能让世子爷记住的,只能选择在最需要她的时候,毫无畏惧的奉献上自己的一切,只希望在他心里,偶尔也能想起曾经有这样一个丫头,忠心耿耿的在他身边。
乔景铉大踏步走进了主院大堂,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闯祸了,一听玲珑郡主说母亲要给自己去向柳明艳提亲,心中焦急,连宫内轮值都没有完便私自出宫去了,还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惩罚自己。现儿母亲定然要教训自己的,可不管怎么样,自己做下的事情就该承担,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没有担当呢?
英王爷乔世昭也坐在大堂,乔景铉纳闷了一下,今日这是怎么了?他打量了父亲一番,见他脸上有着严肃的表情,看来事情不妙。
“炫儿,你且来告诉我,今日为何在宫里轮值的时候却跑出去了?”英王爷盯着乔景铉不放:“如此责任重大之事,你怎么能当儿戏?”
乔景铉望着英王爷,苦笑了一声:“父亲,儿子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
“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提到这件事情,英王妃就来火了:“炫儿,昨日不是问过了你是否同意去柳府提亲,你自己答应了,今日你怎么跑去柳府捣乱了?是我和你父亲平日太骄纵着你,以至于你无法无天,拿英王府府的名声开玩笑?”
“母亲,你昨日未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是帮我去向那柳明艳提亲!”乔景铉面露尴尬神色:“若知道母亲提亲的对象是她,我定不会答应。”
“哦?莫非你在柳府还有中意的小姐?”英王妃紧盯着他不放:“那你现在告诉父亲和母亲,是哪一房哪一位小姐呢?”
乔景铉看着父母双亲都在看着自己,心里想,迟早这事情他们得知道,不如直接说了罢,于是坦然说:“回母亲的话,儿子确实有中意的人了,她便是四房的十小姐,闺名唤作柳明媚。”
果然是她了,英王妃心中冷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没有仔细问过你。原以为你和那八小姐青梅竹马长大的,一心以为就是她了,却没有想到你喜欢的竟然是那位十小姐,看来以后你得多和母亲说说心里话,咱们母子俩别成天像打哑谜儿一样,这次差点出了个大岔子,对那位八小姐的闺誉也有影响。”
乔景铉也沉默了下:“儿子知错,我已经叫那媒婆说让她去传是柳府拒了英王府的亲事,想必柳府也会另有说辞。”
“也好。”英王妃微微颌首:“你做错了的事情自然该担着些。”
“既然炫儿有喜欢的人,那明日便再遣媒人去柳府提亲便是了。”英王爷在一旁摸着胡子说,乔景铉也连连点头,听着父亲这话,他心里美滋滋的,一想到媚儿终于能变成自己的未婚妻,精神头十足。
英王妃看着这父子两如出一辙的没心没肺,不由得蹙了下眉:“你们想过没有?若是这般张扬着,那你们置柳府大房的脸面于何处?今日提亲对象是柳府大房的小姐,被炫儿追上府去折了面子,明日又派人去给四房的小姐议亲?你们的脸皮厚得可以去砌城墙,我可还要脸儿!”
“那该怎么办?”乔景铉听着英王妃的话,心中一急,赶紧追问:“是不少过了几个月等着这事儿淡了再去柳府提亲?”
“云州别院的时候我便见过柳府十小姐,”英王妃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睛突然间闪闪发亮,冲他微微一笑:“只是我却不是十分满意,这位十小姐,本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她的母亲起先只是一个贵妾,这身份怎么能配得上你?”
乔景铉听着英王妃的话,似乎是不同意,大声的反驳起来:“媚儿的母亲原先就是正妻,只是因着安平公主干涉,才由妻降为贵妾,现儿她又是正妻了,如何身份不合?儿子以为是极其稳妥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般护着她与她那个母亲了?英王妃心中更是不喜,若是娶了回来那还怎么得了?满眼里头都是媳妇,没自己这个母亲了!她正色对乔景铉道:“我不管她母亲原来是不是正妻,反正曾经是做过贵妾的,说出去名声便不好。你想娶柳府这位十小姐也不是不可以,先娶了正妻,再娶她做平妻,等着以后封做侧妃便是了。”
听到这话,乔景铉“霍”的一声站了起来:“不行,母亲,媚儿不能做平妻,我也不要别家的小姐,我的妻子只能是柳明媚,没有别人!”
英王妃吃惊的看着乔景铉激动的神色,突然之间,心里对那柳府十小姐有了深深的恨意,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炫儿,现在眼里只有她,竟然为了这个十小姐,公开和自己顶撞!这怎么能行?炫儿怎么能对一个女子如此迷恋?她气得胸口发闷,指着乔景铉道:“你给我坐下来,好好听我的安排!”
英王爷在旁边看着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道:“有话慢慢说,别这么着急!”顺手扯了扯乔景铉的衣裳,示意她坐了下来:“你听你母亲的,你母亲见过的人可比你多了不知多少,自然比你看得透彻些!”
乔景铉看了看母亲的脸色,自己也觉察到有些冲动,讪讪的坐了下来:“母亲,孩儿只是一时急躁,顶撞了母亲,望母亲大人恕罪。”
看着儿子懊恼的表情,英王妃揉了揉胸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炫儿,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会害自己的孩子?你今年十七了,也该议亲了,到明年就可以迎娶新妇过府,母亲就叫她打理中馈,把这英王府放手给你们去,自己也乐得轻松轻松。那个柳府十小姐,年纪小,到现儿还未及笄,恐怕还得等着后年才能进门呢,难道你就这么不顾孝道,不愿早点有人来帮母亲分担点事务不成?再说娶妻娶贤,只要是个贤惠的就可以做妻子,哪里要管她究竟是谁?况且像她这般不贤淑的,娶了回来做什么?做摆设不成?”
乔景铉听着英王妃的话,心里一阵郁闷,说半天,母亲还是想帮他另外聘一个妻子,然后还是叫媚儿做平妻?这都是些什么安排啊?自己向媚儿发过誓,这一辈子绝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怎么能违背誓言?
“明媚她哪里不贤淑了?”乔景铉气呼呼的望着英王妃,眼中是一片不解:“她这般好的女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为何母亲对她有这般偏见?”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英王妃被气得快说不出话来:“那阵子在云州别院,她竟然给我来看诊,真正的大家闺秀,谁会在外头乱跑?而且我听说你那表妹郭小九和她是手帕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和郭小九搅和到一处去的,能贤淑到什么地步?”
“媚儿哪里不好?小九又哪里不好了?”乔景铉被英王妃这些话说得好一阵不舒服,母亲为何便这般固执己见?他气冲冲的瞪视着英王妃:“母亲,你不要偏听偏信!”
“什么偏听偏信?我自己的眼睛见得真真儿的,那柳府的十小姐,生的就是一张狐媚子的脸,那双眼睛望着你滴溜溜的转——这样的人,娶进府来是会有大祸害的!”
英王爷听着英王妃这般说,也唬了一跳:“果真如此?”
英王妃白了他一眼:“可不是这样,那柳府十小姐,就是你那位宝贝王侧妃的格调儿,有过而无不及!”
这把火忽然烧到了自己身上,英王爷只能噤声坐到一旁,表示自己不参与这母子之间的争辩,抬头看了看乔景铉,见他一脸倔强,忽然有些难受,自己的亲事不能自己做主,这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乔景铉恭恭敬敬的朝英王爷和英王妃行了一个大礼道:“父亲和母亲的养育之恩,炫儿铭记在心,永不能忘,但也请父亲母亲体谅儿子。儿子今生非柳明媚不娶,其余的女人我都不要!母亲,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去别府提亲,除了媚儿,无论是和谁议亲,我都不会承认,你们到时候找谁来当你们儿子,代替我娶这个妻子我都不管,但是——”他顿了下,一字一句的说:“请你记住,我的未来妻子只能叫柳明媚,是柳太傅府四房的十小姐!”
说完这话,乔景铉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英王妃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面,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喃喃自语说:“我是为他好,难道这都做错了吗?”
英王爷没有吱声,心中却在暗暗赞许,儿子做事颇有决断,英王府以后交给他来掌柄,绝对错不了!
乔景铉走出主院,心中郁闷,瞧着什么都有些不顺眼,母亲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看媚儿,似乎怎么看都不满意一般?他仔细的想了又想,没觉得媚儿哪里不对,也许是母亲担心得太过了些。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信守誓言,绝不能背叛他对媚儿说过的话。
一阵脚步声传来,乔景铉侧目而视,便见手下楚风站在了面前,抱拳行礼道:“世子爷,属下无能,没有找到世子爷要的东西。”
乔景铉错愕了一番,忽然就想起自己要他找的东西来,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
那晚遭了宝云的暗算,乔景铉去找了钱不烦看诊,钱不烦建议他去找本春宫画册看看是不是还有反应,乔景铉觉得自己去找有些难为情,便交代楚风去将这事情做妥当。可没想到找了两日,他竟然来回报说没有找到这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