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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朝霞郡主不乐意被禁足,正要开口,待看到父母风雨欲来的神色,闭了嘴巴,不甘不愿的转身离开了。

“公主,太子他这是要对我们动手了。”待朝霞离去,驸马挥手命下人退下,一手握住长公主的肩膀,眼中带着冷光。

他是程家家主的次子,又是当朝驸马,程家的事情当然不会瞒着他。他尚了公主,程家又助当今圣上登了皇位,在河东那里俨然成为一方霸主。多年经营下来,家中的人越发肆无忌惮,竟与胡人勾结牟取暴利。

七年前太子入朝抓住了程家的马脚,兄长就有了除掉太子之心,可是东宫森严,太子身边又有金甲卫保护,不好动手。恰巧,工部侍郎郑原获罪,郑原的儿子逃到河东被程家的人发现,于是兄长便策划了探花郎刺杀太子一案,却不想安和县主插了一脚功亏一篑。

事败,兄长那边才派人告知自己和公主此事,可惜晚矣!

“自太子被刺杀以来,弹劾大哥他们的折子多如牛毛,再加上今日一事,想必太子已经知晓了真相。”驸马说到这里面色颓然,程家这次怕是躲不掉了。

长公主却不甘心,她虽是公主,但也是程家的儿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程家若倒了她也逃不开责罚。“驸马,事情未必没有转机,本宫这就进宫求见母后和皇兄。”

“公主,刺杀太子是大罪!何况现在的太子羽翼丰满,何人敢挡他的威仪,你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必须保住我们这一脉。”驸马心中却有了决断,伸手拦住了公主。

“公主,或许,覆没程家的罪人要你我来做了。”驸马话中有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嘉玉长公主听到驸马此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她的声音颤抖,“驸马,你是说?”

第九章

大楚升平二十三年十一月初四,嘉玉长公主觐见圣上,揭露夫家河东程氏勾结外敌刺杀太子,其大义灭亲之举令楚京上下都为之侧目。

帝闻惊怒,下令拘押河东程氏府中上下二百余人,命大理寺限期彻查此事。

有书信账簿为证,再加上金甲卫暗中搜寻到的证词,程氏罪责确凿。大理寺当即面上,将证据呈于楚明帝。楚明帝震怒,愤而下旨诛杀程家九族,不日后执行。

随后,嘉玉长公主长跪宫门不起,请求赦免驸马和其子女乐元伯、朝霞郡主。

崇明殿,楚明帝端坐于殿上,脸色阴沉,不时抚胸轻咳。程家助他登位,他与程氏尊荣,即使得知探花郎宋致一案背后有程家插手,但他内心忌惮太子,也曾想过要放程家一马。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程家胆大到勾结外敌贩卖粮草,荒谬,猖狂!如此乱臣贼子,绝对不能留。

“陛下,嘉玉长公主已经跪在殿外三个时辰了。”桂全弯着腰诚惶诚恐地向楚明帝禀报,“寿康宫有了动静,太后娘娘怕是得知了此事。”

楚明帝沉着一张脸,闭目养神了片刻才开口道,“宣太子觐见。”

桂全应了是,静悄悄地退下了。

大楚已入冬,呼啸的北风寒意愈显,太子一袭黑色披风在寒风中缓步走来,仿若也沾染了肃杀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嘉玉长公主仅着了单薄的素衣,跪在殿外许久嘴唇早已变得青紫,她注视着太子不疾不徐地从她面前经过,没有一丝停留,眼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几欲烧尽她的理智。若有来日,本宫此仇必报!

福寿眼角余光瞥见长公主的神情,讽刺一笑,以为搬出了太后就能让殿下既往不咎吗?公主高高在上久了,早就认不清时势了。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皇祖母。”楚瑾神色淡然地步入殿中,向楚明帝和太后行礼。

“瑾儿,朕宣你来的意思你也明白,你姑母所求朕也很是为难。你是苦主,此事如何处理还要看你的意见。”楚明帝坐在上首,目光锐利,直直的盯着殿下的太子。

“太子,皇帝众多的孩子中哀家最是疼你,你姑母也时常惦念着你。程家害你,嘉玉大义灭亲为你讨回一个公道,你理应感激她。”常年礼佛的老太后已是满头银发,手中持着佛珠,缓缓道出几句话。

嘉玉长公主是她的亲生女儿,此事她定会过问。

只是身在高位多年,又是皇上的嫡母,太后的语气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命令的意味,显得生硬。

楚瑾长身立在殿中,面若冠玉,闻言神色未变,淡淡开口,“皇祖母说的是,姑母为孤做的一切,孤会铭记于心。”

“那你是同意赦免驸马朝霞等人了?”皇太后闻言拨弄佛珠的手指一顿,眼中带了丝满意。

太子眼帘微垂,沉默了几瞬,从楚明帝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冷峻锋利的侧脸。

“皇祖母,父皇已下旨诛杀程氏九族,姑母,驸马表妹表弟皆在九族之内。姑母是当朝长公主,又有大义灭亲之举,不应受到处罚,反而应受到嘉奖。”楚瑾面色冷淡,话题一转,“只是,驸马等人是程家的嫡系,若是身居高位,他们心中对皇家产生怨恨,极有可能会做出出格之举,不得不防。”

太后脸色一厉,眯了眯眼睛道,“太子的意思是?”

“儿臣请父皇加恩长公主,增封邑赐租户。驸马虽当诛但念在未参与程家之事,饶其一命,贬为公主府家奴,乐元伯、朝霞郡主剥夺其身上爵位。”太子的声音陡然森戾,身上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惊得皇太后手中佛珠跌落,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楚明帝猛地一下抬头看向太子,贬身为奴!片刻后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他的儿子,比他要狠的多,有个当奴的夫君和父亲,长公主一脉永远都别想抬起头来,倒不如死去。

“太子!驸马为家奴,这让公主的颜面往哪里放?”太后怒火中烧,当即质问出声。

“皇祖母,孤有密信,驸马曾几次三番与本家那边来往,刺杀一事驸马早就知晓。饶他一命,已是孤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太子被太后质问,不为所动,只是抬了抬眼皮,话中之意已然明了。

皇太后闻言脸上晦暗不明,她老眼浑浊的看向楚明帝,眼中带了丝愤恨,还有许淡淡的哀求。

楚明帝并不是皇太后的亲生儿子,自然与她的感情也不会深厚到哪里去,见此只安抚了太后几句,言说公主尊贵无人敢轻视她。随后命了宫中的嬷嬷好生照料太后,此事便算了了。

跪在寒风中双腿已麻木的嘉玉长公主得知了皇帝的旨意,听到贬驸马为奴,一时激愤竟晕了过去。

无奈楚明帝只得命人将长公主随同太后的轿撵送到太后的宫中。

“母后,嘉玉心里恨啊!”幽幽醒转的嘉玉长公主见了皇太后顿时泪水就流了下来,扑到她的怀中痛哭不止。

“母后,当年你我助皇兄登位,如今他倒要贬驸马为奴,打我的脸,我不甘心。”寿康宫中,众人被屏退,嘉玉长公主嘶吼着向太后控诉,眼里一片通红。

“嘉玉,我的儿,母后知道你心里难受,形势如此。程家刺杀太子,太子大权在握,就连皇帝都不敢逆了太子的意,驸马此事此刻已无转圜的余地,只待以后……”皇太后话中未尽之意长公主明白,良久点了点头。

“母后,吴贵妃和顺王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嘉玉长公主心里也有自己的一番算计,早前吴贵妃就想拉拢她。

“此事哀家要再查看一番。对了,太子还未定下太子妃吧?你到了宫外多观察观察那些“好人家的女儿”,皇后不在了,自然由哀家择定太子妃。”太后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冰冷,长公主点了点头。

程家灭九族,驸马贬为家奴,乐元伯、朝霞郡主剥夺身上爵位,旨意传到前朝,楚京各大世家均是心中一寒,勒令家中子女近日少出门,还要牢记一点千万不要惹安和县主。

君不见那朝霞郡主如今是何下场,虽还有个身为长公主的母亲,就不提她被剥夺了郡主的品阶,单是生父为奴这一点就可以扒掉她身上的所有光鲜亮丽。就是日后嫁人,她也难寻得一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