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刘氏道:“三郎顽劣,配不上贵府仙姝。”
新平长公主毕竟是在郑后手底下风风光光过下来的,知晓轻重,怕真将谢家得罪狠了,便没再逼问,打算说几句和气话糊弄过去。
英娘年轻,却有些沉不住气,瞥了刘氏一眼,冷哼道:“谁稀罕!”说完,拂袖离去。
新平长公主有些尴尬,忙向刘氏致歉:“小女疏于管教,实在是……”
刘氏真不怎么在意这么一句小姑娘气话,只要能叫新平长公主打消那念头,便是阿弥陀佛了,客气着说了几句,总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将这事儿给结束了。
……
新平长公主主动求亲,却被刘氏推拒,英娘颇觉失了颜面,心中恼怒,出了内厅,往外边儿僻静处去透气,正巧见谢莹同几个女婢经过,想起方才刘氏所说,冷冷一哂,主动迎了上去。
谢莹是识得她的,因是长公主之女,便先行一礼,微笑道:“秋风一起,便有些冷了,英娘怎么在此?”
英娘勾画修长的眉黛一挑,似笑非笑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呀。”
谢莹听她话里有话,微微蹙眉,道:“怎么说?”
“我听说永仪侯府要被问罪,阿莹姐姐怎么还在这里安如泰山?”
“哦,我明白了,”英娘做恍然大悟状,掩口一笑,道:“你又没有嫁过去,退婚也就是了,左右谢家势大,林家还能怎么着你吗?”
她冷淡了神情,终于显露出几分讥诮:“无利不起早,这本来就是谢家一贯的作风,你是这样,谢允是这样,现下留出你哥哥来,更是眼高于顶,不过我也好心提醒一句,你们小心点,仔细摔到自己!”
谢莹原还当她是怎么了,静静听完,忽然笑了:“你们家主动向我哥哥求亲,被拒绝了?”
英娘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了衣裳一般,骤然变色,道:“我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哥哥配么?”
谢莹淡淡道:“你不配。”
英娘面色涨红,道:“你说什么?!”
谢莹平静的看着她,笑微微道:“没答允与你们家结亲,真是太明智了,谢家今日三喜临门,真是叫人高兴。”
英娘恼怒到极致,顾不得别的,扑上前去,举手欲要打人,迎面带起一阵狠风。
谢莹比她年长,身量也高,顺势捉住她手腕,紧紧握住,不防英娘又将另一只手挥了过去。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性,更别说是人了,谢莹即便是心气好,也不至于叫人欺负到头上,顺手一巴掌过去,便是一声脆响。
英娘一个趔趄,险些歪倒,捂脸道:“你敢打我?!”
“人先自辱,而后人方辱之,你自取其辱,”谢莹淡淡道:“我还有事,你再不去告状,我可就要走了。”
英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恨瞪她一会儿,咬牙道:“你以为如此激将,我便不会告诉别人此事么?你这样歹毒,我必然要叫其余人知晓你的真面目!”说完,一路往前厅去,寻新平长公主了。
……
谢莹进前厅的时候,英娘正跪在地上,伏在新平长公主膝上哀哀痛哭,后者面上遍是心疼,见谢莹来了,也没抬头,只温声劝慰英娘。
自己女儿是什么人,刘氏是知道的,好好的一个上午,却被新平长公主母女俩搅弄的头疼,看眼谢莹,道:“英娘说你令女婢责打她,可是真的?”
“是假的,”谢莹坦诚道:“女婢没打,我打了一下。”
“你胡说!”英娘转过头来,一侧面颊红肿的可怕,隐约都能瞧见血丝了:“分明就是你令人打的!”说完,又嘤嘤哭了起来。
谢莹当初是打过一下,但只是听着响,真没这么严重,多半是后来刻意做了什么,才搞成这个样子。
她心性沉稳,也不慌张,心知今日之后,两家是要闹僵了,便将二人方才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讲了。
谁的女儿谁清楚,那些话还真是英娘会说的,新平长公主暗骂一声蠢货,看一眼女儿,道:“真的吗?”
英娘如何肯认,含泪道:我是说的有些过了,但也不至于如此失礼,她令仆婢责打我,岂不是公然羞辱于汪家、羞辱于你我?
新平长公主一见女儿的脸,心就软了,再同刘氏说话时,语气也强硬起来:“闺中女郎争执几句,也是有的,阿莹性情刚烈至此,竟将人打成这个样子,谢夫人,你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吧?”
刘氏听女儿说了事情原委,心中颇不痛快,见新平长公主如此,语气也淡了:“长公主想要如何?”
英娘目光愤恨,扬声道:“我要她给我叩头致歉!”
新平长公主微微一笑,没有做声,显然是默许的。
刘氏见状,也淡淡笑了,吩咐一侧仆婢,道:“如今阿莹与英娘各执一词,却不好评判谁对谁错,你们去请皇后娘娘来,为此事主持公道。”
新平长公主见状,便知她要以势压人,面色骤然坏了起来:“皇后娘娘毕竟是谢家人,同阿莹还是堂姐妹,又不知今日原委,怎么好居中评判?”
“长公主说错了,皇后娘娘不是谢家人,是皇家人,再则,”刘氏眉梢微挑,笑吟吟道:“内举不避亲,长公主难道觉得,娘娘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吗?”
第68章 赤诚
新平长公主觉得皇后会偏向谢家吗?
这当然是肯定的。
可有些话在心里想想没什么, 说出来便不行了。
她是很圆滑的性情,只求平安, 并不将脸面看的十分重, 当年郑后登基时, 她往郑家去,甚至给郑后之母安国夫人捧过痰盂, 执侍婢礼,现下知道皇帝宠爱那位年轻的皇后, 也不愿将事情闹大。
“罢了,谢夫人, 咱们一直都常来常往, 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闹得不愉快?”
新平长公主主动退了一步, 将英娘拉起,叫刘氏看自己女儿红肿不堪的面颊, 心疼道:“英娘比阿莹还小几岁,即便是说错了什么, 阿莹也不该把她打成这样,令人来回禀了你我, 难道我们不会为她主持公道?女儿家的脸面贵重,哪里能这样糟蹋?”
刘氏见她主动放软了语气, 倒不好再紧咬不放,轻叹口气, 道:“长公主说的是。府上还有些愈颜露, 还是陛下当初赏的, 涂在脸上,并不会留下印子,保管雪嫩如初。我这便叫人去取。”